第845章 隐情
杨坚看了看肖元元,道:“丽华还是不许你喝酒么?” 肖元元不好意思地道:“让陛下见笑了!” 杨坚叹着笑道:“听闻你是个酒量不差的,跟苏夔他们喝酒,从来没醉过——不许喝酒……丽华真是会作难人!” 肖元元回护道:“公主是为了我的身子,而且为了让我少喝酒,公主也是能不喝便不喝的。” 杨坚笑着点了点头,对着一旁宫人道:“给肖娘子换上蜜浆。” 那宫婢盈盈道了一声:“是。”便拎着蜜浆走上前去。 肖元元略略正了正身,目光瞟向正在为她倒蜜浆的手,只见那手素净白皙,于是不由得抬头看向那名宫婢。 那名宫婢容貌端丽,气质雅洁,与肖元元审神的目光对了一眼,神色却从容不迫,不躲不闭,反而对着肖元元含笑着点头示意。 “娘子请用!”那宫婢温言道。 说完,那宫婢便又退回到杨坚身后。 见肖元元的目光在这宫婢身上停留的有些久,杨坚轻轻咳了一声,问道:“肖娘子——在看什么?” 肖元元莞尔一笑,道:“陛下身边这位宫令看着面善,姿容秀美,奴婢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陛下莫要怪罪!” 其实这个宫婢肖元元在杨坚身边见过好几次,只是之前没怎么关注。 杨坚失笑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此等怪癖也好说出来?若是丽华知道你看上了别的小娘子,定要与你置气!” 肖元元连忙拱手道:“陛下恕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人不分男女。 更何况谁不想看些好的事物,莫说是人了,就算养只猫,也要看看它周身的花色是否合乎心意不是?” 杨坚扭头看了看那名宫婢,笑着道:“丽华曾说,她看上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看来你们心思都是一样的。” 肖元元只好低头道:“让陛下见笑了,哎呀——看来今日回去奴婢便不好受了。” 肖元元自然没有与杨坚说实话,待乐平公主回到承云殿时,便见肖元元已经散了发髻,趴在榻桌上,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在想事情。 听到乐平公主回来的声响,肖元元只转过头来看了看,却没有说话。 乐平公主走上前去坐到肖元元身边,伸手揉了揉肖元元满头乌发,问道:“怎么了?” 肖元元叹了一口气,道:“没事!” 看来是还没有想明白,乐平公主笑了笑,道:“起来,与我说说!” 肖元元坐起身来,道:“说什么?” 乐平公顿了顿,牵过肖元元的小手,抚在脸上,问道:“今日父亲找你谈话了。” 肖元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陛下还是想建离宫,问我没有木材行,还有——他要买棉衣做军备!” 乐平公主笑道:“那你愁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莫不是……他还说了别的?” 肖元元嘟囔地回道:“能有什么别的,陛下又犯疑心病了,阴阳怪气的,什么事都不放心!” 乐平公主笑着朝着肖元元额间点了点,道:“这种话对外人可别这么说。” “我知道。”肖元元哼唧道。 乐平公主顿了顿,问道:“还说了别的么?” 肖元元犹豫了一下,看向白鹭子,白鹭子不明白肖元元的意思,皱着眉回望过去。 见白鹭子不懂,肖元元起身扑向乐平公主,朝着乐平公主身上蹭着,软声叫道:“公主——” 肖元元突然示好,乐平公主一愣,连忙接过肖元元,撇了白鹭子一眼,任由肖元元在她脸上亲个不够。 白鹭子见状,先是神色一怔,然后连忙带着房中的一众婢子退了出去。 肖元元一番亲昵,眼见乐平公主被折腾的发髻微乱,乐平公主努力制住肖元元,喘了一口气提醒道:“一会还要晚膳。” 肖元元趴在乐平公主肩头,朝着她的耳边道:“先去床上。” 乐平公主笑容敛了敛,道:“她们都出去了,说吧,什么事?” 肖元元忽然没了动静,似是僵住了一般,乐平公主有些担心,将肖元元从身轻轻移开,盯着肖元元问道:“元元,到底是什么事?” “呃……”肖元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公主,你别难受哈!” 乐平公主微微拧了拧眉,道:“你说——” 肖元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他……可能出轨了!” “什……什么?”乐平公主没听懂。 “哦——”肖元元换了一种说法,道:“陛下他‘可能’跟别人……暗中苟合了!”这个说法应该就听懂了。 乐平怔了片刻,明白了肖元元为何如此启齿,先是不相信道:“不可能,”后又追问道:“是何人?” 肖元元低声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哈——陛下身边有一个宫令,年岁跟我差不多,姿容娴雅,很是稳重从容,气派比别旁人也大一些……” 乐平公主皱了皱眉,道:“就因为她长得好看,你就认为她与父亲有苟且之事?” 肖元元连忙道:“不是,她身上有玫瑰精油的味道,虽然用的不多,不走近根本闻不到。 公主,试问她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婢,就算是高阶女官,就凭咱们陛下那个小气的样子,他会把皇后娘娘的玫瑰精油赏给她么?” 乐平公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怔默了半晌,肖元元有些担心,轻轻叫了一声:“公主——你别难过呀!万一……万一是我闻错了呢!或者陛下他就突然大方了一回,也是有可能的。” 乐平公主眸色一垂,道:“我倒是无妨,倘若这是真的,母亲她怎么受得了!” “所以我不敢乱说呀,从湖心亭回来我都快愁死了!若是在我老家,这种情况离婚就好了,可……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办呀!或者……先不要告诉皇后娘娘,查清楚再说?”肖元元为难道。 乐平公主丧气道:“若想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查父亲身边的人,只有母亲能做得到。母亲性子钢硬,瞒着她比杀了她还难受,这件事不能瞒着母亲。” 肖元元有些担心,道:“我不是故意的!” 乐平公主沉声道:“与你有什么相干?明日一早,你随我去见母亲。” 肖元元拉住乐平公主道:“公主,我害怕。” “你怕什么?”乐平公主问道。 肖元元垂下眸色道:“我拆穿陛下出轨,无论结果如何,陛下都会忌恨我的!” 乐平公主一顿,刚刚心里只顾着气愤,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想了想开口道:“那此事你不要出面,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你在父亲面前没有显露出来吧?” 肖元元想了想道:“应该没有,那宫婢与我倒了蜜浆,我多看了她两眼,夸了她长得好看……连名字都没问。”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这才明白肖元元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婢子都撵出去,而是借着亲近让她们避嫌退出了,这般小心,不止是为杨坚,更是为了她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乐平公主带着肖元元起了一大早,去往凤翔殿。由于去的太早,独孤皇后正在梳妆,因乐平公主常来,普贤子便也没有避讳,直接将乐平公主引入了内室。 看到乐平公主,独孤皇后不由吃了一惊:“丽华,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乐平公主从白鹭子手中接过食盒,笑着走上前道:“想与母亲一起用早膳,昨日半夜便让人做了鱼肉粥,一早赶过来,所幸没有误了母亲用膳的时辰。” “来得正正好,孤这里马上就好,青依——去传膳。”独孤皇后心情很好道。 青依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了,此时身边的密罗子接过乐平公主手上的食盒,独孤皇后此时已梳妆完毕,看着密罗子将食盒中的瓷瓮取了出来。 乐平公主介绍道:“这粥是江南的做法,女儿觉得不错,不知道合不合母亲的口味。” 独孤皇后笑道:“你我口味从来大致相同,你既觉得不错,那定是不错的。” 不一会儿,青依便带着几个宫婢将早膳备好,独孤皇后坐到餐位旁,乐平公主亲手为独孤皇后盛了一碗鱼片粥。 独孤皇后抬眼看了看站在乐平公主身后的肖元元,不由得笑了,对着乐平公主道:“你不是说这肖娘子早间都起不来么!怎么今日倒过来了?” 乐平公主回头看了看肖元元笑道:“女儿想着她有多日不曾向母亲请安了,不想她总是这般惫懒,就把她叫来了!” 独孤皇后回道:“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就坐下用膳吧。” 乐平公主顿了一下,冲着肖元元点了点头,肖元元朝着独孤皇后行了一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圣恩。” 说罢,便静静坐到了乐平公主身边。 独孤皇后道:“孤这里吃的花样没你宫里的多,肖娘子莫要嫌弃。” 肖元元惶恐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见肖元元十分紧张,独孤皇后便没有再与她说话,舀了一勺乐平公主带来的粥放入口中,果然咸香软糯,不腥不腻,十分的顺口。 独孤皇后眉眼一亮,胃口大开,竟直接用了两碗。 见独孤皇后喜欢,乐平公主心中也稍觉安慰。别看独孤皇后身为皇后,平日饮食用物均有规制。尤其是之前前后两次被人投毒,如今对待吃穿用物便极为谨慎。 若不是今日是乐平公主带来的餐食,换作旁人,独孤皇后是绝对不敢吃的。 见独孤皇后吃的已经差不多了,乐平公主才开口道:“对了,元元派人从江南运了今年新制的玫瑰精油,女儿想着母亲这里差不多应该快用完了,就让他们往仁寿宫运了两箱,兴许明日就到了!” 独孤皇后已经吃饱了,拿过丝帕擦了擦嘴,笑着道:“哪里用得了那么快……来时孤带了整整一箱,眼下也才用了两瓶,还有十瓶呢!” 乐平公主一脸的惊讶,问道:“怎么用的这么慢?” 独孤皇后面色沉了沉,解释道:“这玫瑰精油孤其实用不了多少,大都是送人了……可是越国公夫人重病,高颎夫人过世……”说到这里,独孤皇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乐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独孤皇后问道:“怪不得什么?” 乐平公主笑了一下,道:“原来这玫瑰精油没人用了,怪不得连父亲身边的宫婢都能用得上了!” 独孤皇后脸色一变,问道:“什么宫婢?” 乐平公主问道:“难道不是母亲赏的么?女儿听说如今连父亲身边的宫婢都开始用玫瑰精油了,想着母亲把精油赏了下去,自己便没得用了,这才催着府里赶紧把精油送来的。” 独孤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黑,压着声音道:“不是孤赏的。” 乐平公主顿了一顿,道:“呃……那便是父亲赏得吧!” 如今这玫瑰精油可谓是一种特权,只有独孤皇后可以处置的特权,即便是赏人,也只赏于和她交好的高门贵妇,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婢子身上,无怪乎独孤皇后听到此言如此敏感。 独孤皇后摆了摆手,命人把眼前没用完的早膳都辙了下去,忍了忍才道:“你父亲……他自己用便罢了,竟然拿孤的精油赏于宫婢?” 乐平公主假意劝慰道:“赏便赏了,母亲不要生气。” 独孤皇后气道:“孤都不舍得给青依她们用……”独孤皇后突然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解道:“你父亲那般小气,怎么会把精油赏给下人? 难道她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你父亲的东西!” 独孤皇后作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她不相信杨坚当真会背叛她。 乐平公主顿了一下,道:“那玫瑰精油的香味浓郁,若真是偷的,谁敢明目张胆的涂在身上。 况且又是在父亲身边伺候,这事都传到了女儿的宫里,若是被偷了东西,难道父亲那里没有一丝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