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拉着林也的手摇了摇，道：“我想要这个泥人。你有没有儿子，赶快叫他给你烧点钱。”　　 “我有你妈！”　　 林也怒道：“这是谁的梦境，这都什么玩意，阴曹地府吗？”　　 “梦？什么梦？”　　 话痨一脸奇怪地望着林也：“我没有入梦啊。”　　 林也没有废话，一把扯开了话痨的衣服。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红色的长袍。　　 长袍下面，是玲珑的胴体。　　 触手一按，细腻的肌肤甚至还略微有些弹性。　　 奶白的雪子，除了凉，几乎没有缺点。　　 这让林也有些意外，他这个动作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身体是不是纸糊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看样子，他给话痨糊的纸壳子有点憋屈她了。　　 话痨看着林也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按了按，呆呆地看着他道：“你连女鬼都摸？”　　 林也收回了手，重新给她穿好了衣服。　　 这绝对不是纸人的触感。　　 也就是说，现在的话痨，不是纸人。　　 梦中的形态，大概率接近她生前的形象吧，可能会有点差别。　　 梦境是无序的，这难说得很。　　 正常来说，一个梦境之中，只有半个主观思维存在。　　 就是梦的主人。　　 为什么是半个？　　 因为梦境的主人，在梦境中也没有完整的主观思维。　　 从理论上说，梦境之主只是提供了一个梦境的场景和基础剧情。　　 对于剧情的走向，梦境主人都无法控制。　　 而像林也这样，带着主观思维“入梦”的，那就更复杂了。　　 这就代表着，在一个单一的梦境中，加入了另外一个主观思维。　　 他在梦境中，一旦跟梦中人物发生互动，就可能会影响梦境、甚至改变梦境的走向。　　 走向未知的变化。　　 这也是林也，自入梦以来，尽可能的隐藏自己，不跟梦境中人物接触的原因。　　 如果再加入第三个主观思维……　　 不过，话痨是残鬼，智力残缺。　　 她自身就带着认知障碍，甚至连自己身在梦境中还是身在现实都搞不清楚。　　 林也当然比她要强，但是——　　 他现在连身在谁的梦境中都搞不清楚。　　 而且，今天的梦境，确实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他在入梦之后，必然会在梦境主人周围。　　 比如之前，他入渠伯、芸枝、师姑等人的梦境，皆是如此。　　 因为梦境主人是梦境的主角，梦境世界和梦境剧情都是围绕他展开的。　　 但是，林也自入梦后，身边就只有话痨一个人。　　 现在来到长街时，人虽然多，但他看谁都不像是梦境主人。　　 “我要泥人，我要泥人……”　　 话痨见林也迟迟不掏钱出来，嘟起嘴，竟撒起娇来。　　 林也有些不耐烦，问道：“你有钱吗？”　　 话痨掏出一张纸递给林也，道：“我只有十万贯。”　　 这是一张皱巴巴的纸，许多墨迹都已经模糊了，唯独“十万贯”三个字清晰可见。　　 林也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看到一个文墨摊子，便走过去，拿起摊位上的笔，在银票“十万贯”前面写上“壹仟玖佰玖”五个字。　　 然后，林也拉着话痨，回到泥人张的摊子，将银票递给他，道：“捏两个泥人。”　　 泥人张拿起银票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小心的将银票收起。　　 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银票来，数了半天，数出一厚摞来，交给林也。　　 “找你的钱。”　　 “嘻嘻……”　　 看到泥人张开始捏泥人，话痨一拍手，开心的笑了。　　 泥人张的动作很纯熟，不大一会，便捏出两个泥人来。　　 一个是话痨，一个是林也。　　 不得不说，这泥人张的手艺还真不赖，捏的泥人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走吧。”　　 林也收起自己的泥人，拉着话痨，沿着长街向前走去。　　 长街上，人越来越多，宛然一个热闹的夜市。　　 街道两旁，青砖黑瓦的房屋看起来有些陈旧，屋顶上依稀能够看到厚厚的尘土。　　 一间间门市，黑色的门板卸下来放到一旁，昏暗的店铺里，有酒肆，有茶馆，有成衣店等等。几乎每一座店铺里，都聚集了不少人。　　 话痨此时宛如一个逛街的女人，看起来很开心，对什么都特别好奇，东逛逛西逛逛，看见什么都想买。　　 林也最终有些不耐烦，直接给了她一把银票，叫她自己去逛。　　 而林也，一边细心的观察着四周，一边向前走。　　 最终，他来到了长街的尽头。　　 一座七层高的巨型八角楼，矗立在眼前，将整条街道都完全遮挡住了。　　 临街的正门大开着，宽敞的门口可以并排驶进去两辆马车。　　 大楼内，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人，正在大吃大喝着。　　 这些人有男有女，但都是成年人，衣着形象各异。　　 偌大的厅堂，坐了数十人之多，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所有的人，都在低头胡吃海塞，仿佛多年都没吃过饭的样子。　　 满满一大桌菜肴，不一会就被一扫而空。　　 七八个店伙计端着托盘，菜肴不停地往桌上送，就这样也供不上他们吃喝。　　 林也留意到，送上桌的这些菜，多少肉食，大块的小块的，罕有蔬菜。　　 这些肉都是乌漆嘛黑的，看得人直犯恶心。　　 甚至于，等林也靠近门口后，隐约能够闻到一股臭味，从大厅里散发出来。　　 这是肉质腐烂的臭味。　　 然而，大厅里的客人，却吃得很香，仿佛在吃什么美味佳肴。　　 望着这一幕，林也一根手指横在鼻子下面，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皱起了眉头。　　 四下里瞧了几眼，林也渐渐地有些适应了这里的臭味，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高高的屋顶上挂满了吊灯，无数支蜡烛将整座大堂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里除了在座的食客，便是穿梭在桌子间隙里上菜的店伙计。　　 林也看到，大厅正中央有一个螺旋楼梯，这些店伙计的菜全都是从楼上端下来的。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忙着上菜和吃菜，没有人注意到新进来的林也，更没有人理会他。　　 林也回头瞧了瞧，话痨此刻连影子都瞧不见了，不知道逛哪去了。　　 她这样的脑子，跟着也没啥用处。　　 想到这里，林也转回身，冲着位于大厅中央楼梯走去。　　 那是一座，矗在八角楼中央，笔直而立的竖直楼梯。　　 楼梯中央，是一根三人合抱粗细的巨型木柱；环绕着木柱，是一圈螺旋形的木制楼梯。　　 走到楼梯前，林也才看到，这座楼梯不但通往上面，而且还通往下面。　　 这栋八角楼，居然有地下楼层。　　 地下同样灯火通明，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店伙计匆匆从楼上走下来，跟林也碰了个正面。　　 林也当即侧身让开，侧目看去，只见他手托的托盘上放着四个碟子。　　 一个黑乎乎的大肉，似乎是个大肘子。　　 一盘鸡块模样的东西，连肉里的骨头都有些发黑。　　 一盘红烧大鲤鱼，鱼的嘴巴、肚子里满是黑乎乎的淤泥，从里面流出来、流得盘子上到处都是。　　 最后一盘，是一盘满满当当的，堆成了尖锥形状的——　　 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