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想当个什么官儿?
“儿啊,爹娘都跟你说一路了,科举是件很难很难的事,要看天赋,天赋看不了那就只能靠努力。” “你这次不中,下回再努力就是,别难过了啊。” 严氏也挺心疼儿子的,自家儿子是同窗里最用功的。 先生也夸赞他勤奋,学正还说他秉性纯良呢。 可惜…… “是啊,再努力嘛。”苏婉盈上前,看着顾灏温柔地道:“像你二叔这般,一次就中的都是少数。” “顾家已经有一位科举顺畅的了,若是又也来一位一次就中的,那别人家还不得眼红死?” “还有那些,考了四五次,才考中秀才功名的呢?” “他们难不成,就不活了么?” “你如今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村,一个县,可也没能有几位秀才老爷呢。” 她倒是也理解,有科举这么顺畅的二叔在这里比着。 这孩子啊,心里期望自然大,这压力也就大了。 期望大了,失望自然也就大了。 “母亲说的对。”顾舒宁端来一盏温茶递给堂兄,柔声道:“妹妹以为,三年后堂兄必然会高中的。” 小丫头生的好看,说话又好听,倒是比别人说话管用。 “天界寺的大师傅说,小孩子说的话是最管用的。”顾修连忙道:“堂兄,姐姐说的对,你三年后肯定能中举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顾灏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吃过饭,又喝了几口酒,孩子们也回去睡觉了。 老婆、嫂嫂去屋子里说话,顾晨让人把喝醉了的大哥,扶回他屋里睡觉,自己则拉着侄子去书房说话。 “其实啊,当私塾先生也不错,不仅社会地位比较高,钱也挣得多,你为何非想当官儿呢?” 当官没有大本事,就需要一点点慢慢地熬。 在六、七品的位置上,可能一待就是很多、很多年。 每年的俸禄,说不准还不如当私塾先生呢。 “这是啥话嘛,二叔,这是所有仕子的梦啊。”顾灏嘟着嘴道:“您这是饱汉子,不懂饿汉子饥。” “李太白曾诗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那时候,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 “不管走到哪里去,都有一堆的人捧着他、敬着他,他的社会地位不高么,不受人尊敬,缺钱吗?” “高啊,受人尊敬啊,他确实也不怎么缺钱啊,他的日子,比杜子美不知道好多少。” “可是呢?” “他依旧认为自己是蓬蒿人,只有当了官儿才能仰天大笑,才能叫做: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诗仙都尚且如此,何况我哉?” 大家对于成功人士的描述,都是什么拜将封侯啦、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这些都是形容当官的。 那是一种荣耀,全天下读书人,都想要这份荣耀。 写隐居、写淡泊名利的,都是在官场失意的酸涩之言。 就连那位令人敬佩的陶渊明先生,还五次出仕呢。 “小子,官可不好当啊。”顾晨让自家大哥回去歇息,又看着他道:“我问你,你想当个什么官儿?” “是像你二叔我这样,天天在朝堂上得罪权贵的官儿呢。” “还是想当受百姓尊敬,却受上级压迫的地方父母官。” “又或者,当贫苦的京官,又或者当手握权柄、能定官员生死、升降的一品大官儿?” 少年身着月白布衣,十来年的寒窗苦读让他浑身充满书卷气,双眼清澈懵懂,还未受世俗污染。 “二叔,我没想过要当什么官,可我知道自己想当个清官。” “想当个,为百姓、为天下、为君父的好官儿。” “不管是八品的县丞,七品的御史,三品的大夫。” “二叔,我定然会不忘初心,永永远远当个好官儿,向二叔你一样,光耀我顾家门楣的。” 当什么官儿,是朝廷决定的,不该他操心。 只有当什么品性的官儿,才是他能自己决定的。 “好,很好。”这孩子,没有当贪官的先天性潜质,顾晨还是挺开心的:“不过每个阶段做的事不同。” “当下,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先考上个举人才是要紧事。” “你若连举人都考不上,就莫要提当官的事情了。” 这可是原主的亲侄子,他自然要全心全意相待的。 中个举,他就能举荐他入国子监,当个监生。 若是中不了举嘛,将来自己升三品,他也能入国子监。 只是人无信念而废,顾晨不想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想想看,你要考某名牌大学,结果你爹告诉他。 “孩子,不管你考不考得上,爹都能给你塞进去的。” 就这,你还会努力读书吗? 他和侄子聊完天,顾晨要回去睡觉,却忽然兴起想去前院,看看曾棨这时候在做什么。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 不可须臾离也, 可离非道也……” 曾棨的屋子不在内院,再加上又没有通上地暖,只能烧蜂窝煤炉子,穿厚些取暖罢了。 透过窗户往里头看,顾晨只看到屋内烛火惺忪。 少年朗朗的读书声声入耳,让他忍不住驻足聆听。 “什么时辰了?” 顾安手里提着灯笼,看了看天色,才恭敬答道。 “老爷,亥时中了。” 顾晨微微点头,都已经晚上十点了,还这么用功。 怪不得以后能考状元。 不怕人家学渣不努力,就怕人家学霸比你还努力啊。 “他平日,都读到这么晚吗?” “是。”顾安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珍珠同我说,夫人给曾家小哥的先生,送礼去的时候。” “先生一直夸曾家小哥有天赋,说他有着书之才。” “还说他勤奋,手生了冻疮,也从不误一日功课,每天都是最早到学堂,又是最晚离开的。” 这么勤奋的小哥儿,自家老爷倒是有眼光。 顾晨觉得这先生还真是有眼光,曾棨可是永乐大典的副编辑呢,可不就是有着书之才么? “这烛火太暗了,冬天也冷。” 顾晨转身,并没去打扰孩子读书,只是吩咐道。 “叫管家给他制几件棉衣,晚上多添根烛火,吃穿用度上也仔细些,别让孩子在生活上吃太多苦。” 照顾女婿是其一。 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科举在即,朝堂上那些人都在给自己门下扒拉学生。 他虽然暂时不想参与,可也资助了几位贫寒学子。 算是但行好事,也算是人脉,将来万一有用呢? 当然,不得好死的那几位,他肯定是没沾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