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黑慈禧勾着魂,来到跟前,百小戏从戏袍的袖子里摸出一盒古代的胭脂,打开,香气扑鼻。 戏子用他锋利细长的指甲,挑起些胭脂,在我脸上认真地涂抹起来。 “多美的人儿啊!”百小戏弯下腰,边给我化着妆,边柔声问我:“告诉我,命运,有没有亏欠你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告诉他,我是个盲人,我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在大坟圈子里出生,奶奶把我捡回了家,我从小跟着蛇长大。 你问我,命运亏欠了我什么?它亏欠我一个正常的人生,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能透进哪怕一丝光亮的未来,可它偏偏又带着说不出恶意,在儿时,就赐予了我超脱常人的慧根,让我知晓命理,却又无力改变命运。 命运,亏欠了我太多,太多。 百小戏认真地聆听着,用香喷喷的粉团在我脸蛋上轻轻拍打,画笔描眉,又给我画上了大口红子: “下一世,你还愿意来到人间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了。” 百小戏愣了愣:“那你想去哪啊?” 我说,我想回归到最原始的虚无中,永远无梦地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我的这段讲述,是在被勾魂状态下说出的,我无法撒谎,说的全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百小戏幽幽地叹着气,妆画完,我身体恢复了自由,默默退到一旁,戏子依次点名,招呼每个人过来化妆。 没人能抗拒黑慈禧的勾魂魔力,欧阳薇,喊婆和马义依次走上前来,百小戏边认真地给他们上妆,边问着每个人相同的问题。 只有马义,全程拒绝回答。 当时甲板上一片大雾,船行驶的飞快,马义双手背后,面色狰狞地注视着百小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硬是不肯开口。 黑慈禧也不强求,戏子藏在脸谱下,空洞的双眼,竟直接看穿了马义的阴森过往,说: “马义,你们这五个人里,就你最不一般,你内心的恨意太过猛烈,它迟早会反噬到你。” “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恨谁呢?” 马义依旧不言语,牙齿都快咬碎了。 给众人依次化完妆,百小戏捂嘴轻笑着,慢慢退回到了船舱里: “死者之妆,和因果律一样,是一种来自中阴的认可。” “拥有死者之妆的人,能够无视生死法则,用术杀鬼!” 戏子的这番话,惊的众人下巴直接落地! 我不止一次说过,厉鬼,是杀不死的。 你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厉鬼?像明星养的古曼童,寺庙里偷食香火的邪祟,它们不过都是些孤魂小鬼,随便一个掌心雷打过去,就能打的灰飞烟灭。 厉鬼不同,厉鬼产生的条件目前未知,但这玩意属于高维的大凶之物,它比活人多一个维度,无论有形无形,人都没法对付。 马义和老姨都接过和厉鬼有关的案子,你只能和它谈判,让它提条件,你看你能不能接,接不住,谈不拢,那就只能知难而退,或者以鬼杀鬼了。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厉鬼,阴物不可杀,我也始终深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我不主动招惹,我和这些高维死物之间,不会产生交集。 可我这个认可到了百小戏这,却被击了个粉碎! 而且百小戏还告诉我们,死者之妆,并不是杀死厉鬼的唯一前提,人间的一些高人,也能通过其他途径做到这一点。 比如姜幼初,她可以引鬼上身,周昆有多狠,她就有多狠,你别看这么羞答答一白净姑娘,一般的厉鬼,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比如龙虎山的个别天师,可以引来雷劫杀鬼。 无量山镜子洞的人,能用独门秘法,将厉鬼封印在镜子里。 朱天师的画魂术,更是能将厉鬼降维,让其永远困在二维的绘画世界中。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死者之妆,不过是杀鬼的途径之一。 它并不能让我们的术,变的更强,只是赐予了我们一个资格,一个特质。 朱雀炉的神通,以前杀不了鬼,现在可以了。 从现在起,我的一切幻术,也能直接作用于死物。 “但是死者之妆,只能在阴间和阳楼使用,游荡于人间的厉鬼,你们目前还没有资格触碰。” 阴暗的船舱里,传来百小戏空灵的声音。 我们喜出望外地注视着彼此,死者之妆,已经从我们的脸上彻底消失了,它以另一种方式,和每个人的灵魂深度绑定了。 我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这一回,我赌赢了。 我完全违背了中阴的第五条线索,我现在还活着,甚至还意外收获了死者之妆的恐怖特质。 “等等啊百大哥!还有我呢!” 湖面上的李富强听到动静,三两下窜上甲板,朝船舱大声嚷嚷着:“我的妆你漏画了!” 百小戏躲在船舱里,阴阴地笑着:“死者之妆,只属于最勇敢的人,面对黑慈禧时,他们四个没跳湖,独独你跳了,所以你没有!” “就当这是个教训吧!这个世界,只属于胆子大的人,我这句话放在六道的任何一道,都适用。” 李富强哭着张胖脸,大步追到船舱里,里边空荡荡一片,哪还有百小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