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地说:“我没骨灰盒。” 姑娘听完,狠狠给了我一个白眼。 男的也皱眉了:“那你麻烦了,他们烧完你,会随便找个旧鞋盒装你。” “墓地呢?你也没墓地,对吧?” 我反问他:“活着不好吗,你们为什么一个个急着来送死?” 大伙愣了愣,同时笑了,那样子像是在说,即使三岁小孩也提不出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仿佛活体火化就和找工作赚钱一样,是件如果不做,就无法活下去的事。 对话进行到这里,暂停一下,我好像瞧出点东西了。 这些人,很可能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人间正好相反,比如微笑在这里,是一种敌意的象征,比如人们用草尼玛代替谢谢,又比如杀人是行善,朝陌生人脸上吐浓痰,代表极大的尊敬。 只有这样,你才能解释眼前这灰到要死的画面,于是关于活人抢着把自己火化这件事,也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合理性。 青丘以前跟我讲过,在我们周围,有许多这样的平行世界,好的宛如天堂,坏的比地狱还恐怖。 这些平行世界,是处于六道之外的,那么眼前这些人,也属于外道妖魔的一种。 想到这,我就开始紧张了,我意识到事情的恐怖了,谁能想到呢,不老泉,是外道妖魔世界的幻境,如果真是这样,这间候烧室里随便站个人出来,一根指头就能捅死我。 青丘说:“不至于,不是所有外道妖魔都有法力,这些人厉害不到哪去。” 我决定激一激他们,有时候线索出不来,只是因为场面还不够乱。 “笑完了吗?”我站起身看向众人:“笑完了我问你们件事。” “活体火化很疼的,你们不怕疼吗?” 人们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崩塌了,破碎了,就这么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好似揭露了宇宙中最黑暗,最扭曲混沌的秘密。 “你不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 老头,男的,姑娘,所有人跟疯了似的,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随意地用血歌去点,用烟鞭去抽,后来干脆直接徒手。 整个火葬场都炸锅了,人们听到了我的提问后,从不同等级的候烧室冲来,将我团团包围。 我将这里变成了血色地狱,杀的轻松随意,青丘说的没错,没有法力的外道妖魔,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正杀的起劲呢,我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阴阴的女声: “不够粗暴,不够狠!娘娘喜欢粗狠的男人,你这样是讨不到娘娘欢心的。” “娘娘欢心了,才会带你去不老泉。” 我回头瞧去,发现身后的世界不见了,被一片阴暗的,死气沉沉的观众席所取代。 我这一生,早已见惯了各种恐怖,血腥离奇的画面,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了,所以当时看到这画面,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而是边胡乱杀着人,边往观众席瞧去。 这里像极了过去的老式电影院,椅子上缝着红色的天鹅绒布,看上去很舒适,观众席座无虚席,一排排看过去,望不到边际。 观众们大致都是人形,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依稀能瞧见个别观众身上,有蛇鳞在反光。 我笑了,陈山火曾说,不老泉被一群蛇仙给霸占了,我进入幻境以来,一直没遇到过蛇,现在我遇到了。 所以杀戮,成了一场话剧。 整个电影院寂静如坟墓,蛇观众们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舞台,欣赏这场话剧,我站在舞台上,灯光打在我身上,2052号火葬场,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话剧的一部分。 我懂了。 娘娘也在观众之中,讨娘娘的欢心很重要,娘娘高兴了,才肯放我进不老泉。 2052彻底失控了。 人们像疯狗般,像刚刚发情,又被打了兴奋剂的猪,马,牛羊般扑向我,每个人的面孔都宛如恶咒。 我发了狠,抓住一个姑娘,将她的脸皮从最中间撕开,左手伸上去一掏,将她整只牙床硬拽了出来,右手成刀,对准喉管再一掏,拽出了一截颈骨。 我拿牙床和颈骨当武器,双臂横挥,旋转一圈后,血泥飞溅,场面上尸骸成群。 舞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蛇们没见过这种杀人方式,都被惊艳到了。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也加入到混战中,一个谢顶的中年人手持烧红的火钳,朝我面门夹来。 我一把夺下火钳,反手夹住了中年人的篮子,中年杀猪般叫着,跪倒在地,台下发出惊呼声,杀人简单,杀人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用这种方式杀人。 火钳夹住一女子的前胸,冒出阵阵焦烟,台上又是惊呼阵阵。 这些都是小场面,当我将一个女人的脚,塞进一个男人的后眼里时,观众席开始炸锅了。 十分钟不到,2052就被我清场了,我不分男女贵贱,统统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直到场面上再没有活物了,站在尸山上的我,这才转过身,冲台下做了一个鞠躬礼。 台下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许久后才停息。 谢幕了,一名身穿黑色晚礼裙,脚穿金色高跟鞋的美丽女子走上台,轻轻牵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