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蔚拓自以为余生将困死大狱的时候,狱卒忽送来锦衣玉带,喝令说,“更衣。有客到!” 整日昏沉的副将瞬间惊醒,咕噜一声,“程太傅是不是说,那个百里荟是受过鞭刑又被烹杀的!” 蔚拓恨道,“还能盼点好吗?!你们家是等你这一旨追封翻修祠堂吗?!” 几个人强忍伤痛换好衣服,相互搀扶着跟随狱卒走出牢门,却见街上站着一个布衣素净的男子,瘦削身姿,清秀面容,乍看似个文弱书生,然其负手于高墙之下,又颇具松柏挺拔之姿。 蔚拓不由撇了撇嘴,一步一晃挨了上去,话带讥诮,“初阳城莫不是没人了!派个病秧子来!” 那人浅浅一笑,打量一番四位伤员,忽抬手以帕掩口,就是一阵急咳,待稍稍咳定,才慢悠悠答,“人是有许多。只他们都不配……”说着又是一阵咳喘,缓缓才言,“不配为你拓爷擦屁股!” 蔚拓仰头大笑,上前一把将人抱住,那人将待推躲,蔚拓急喊,“莫动莫动!痛……真的痛!我这腰啊,险就断了!”说着硬是死皮赖脸趴倒在那人肩上,再不肯自己使力半分。 那人却也好脾气,抱着蔚拓仍与众人一一招呼,副将问说,“林将军怎么来了?自初阳城来?” 林柏道,“大将军接到太傅亲笔急函,便派了我快马加鞭赶来。只是此处不宜多言,你们先回驿馆休整,我与蔚少卿还有些事亟待处置,稍后再回。” 来人是初阳城林家二将之一,林枫的弟弟林柏。其在大瑶山一役为山林瘴气所毒,险些丧命,幸得妘楸识出伤源所在,施以救治,才算保住性命。只是心肺受染无法复原,终是落下咳疾。 林柏安排完副将等人,却见蔚拓仍赖着不动,笑说,“太阳落山前,还须往召国驿馆拜会一翻。” 蔚拓哼之,“先容我缓缓。召人诡诈!要不是他们我何至受此酷刑!听说他们的人倒先出去了!” 林柏劝抚,“那方才的话我重说——太阳落山前,我等还须往召国驿馆以荡平其地!” 蔚拓闻听果然来了精神,扳住林柏肩头,喜道,“你带了兵来?!” 林柏拂袖身后,“如你所见!” 蔚拓瞪大了眼,察看空落落的巷口,讶异,“只你我二人?一个气都喘不匀!一个皮开又肉绽!” 林柏笑笑,“引重兵入皇境乃谋逆之罪!况乎你不知哀兵必胜?!”说时反手掐住蔚拓肩头便走。 不想又惹蔚拓一通怪叫,“痛痛痛痛!轻点轻点……啊啊啊!手不要乱摸啊!别碰这别碰那……” 林栢属实忍他不得,嗤以嘲笑,“怎么叫得像个姑娘!知不知羞!” 蔚拓反讥,“你如今还能让姑娘这么叫嘛!”话音未落,林柏回手一掌击在他背上,不甚用力,却刚好震开那尚未结痂的伤口,顿时一阵火灼火燎的痛直贯头顶,蔚拓张大了嘴巴却硬是半个音也喊不出了,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骂娘,额头顿时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林柏入到巷子,牵出两匹马来,回头看还杵在原地呲牙咧嘴的蔚拓,问,“还能骑马吗?” “我能骑你!”蔚拓咬牙切齿,可又马上改口,“能!能!马!能骑马!马过来,你不要过来!” 于是二人各自上马,蔚拓骂骂咧咧绕开林柏,在前面引路,便往召国驿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