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的花家地。 公寓路口,电线杆附近停辆奢黑色的奥迪霍西。 徐敬西长身倚在车前盖,在接电话。 那头是黄正炜:“中关村的项目一半被停了,我的资金进去卡在那儿,上到钱被冻,下到不能动工。” 徐敬西悠口京腔懒调:“哪个胆儿大。” 四九城能压徐敬西的人还真有。 “您爷爷。”黄正炜补充,“嗯,刘家从中作梗,您爷爷一个电话便找人出函件责令整改施工,官方之手,开工遥遥无期了。” “中信这回投几十个亿,您想要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打水漂的话,亏啊公子。”黄正炜接着道。 黄正炜想,都是彻头彻尾的商人,他俩狼狈为奸…这词不妥当,是强强联手,商场里不图利图心善仁慈吗。 徐敬西手搭在车前盖,不慌不乱:“刘家倒是会拆庙。” “有可能把你的事捅到您爷爷耳边。”黄正炜笃定。 徐敬西淡漠笑开:“我什么事儿。” 黄正炜那边清空秘书和助理,关紧总裁办的门,才低声道:“苏梅岛的事,套现,多少亿美金你自己算过没,你看过你账户没,你赚的美金多不多啊,有那么多钱你自己不会没算过吧。” “祖宗啊,您家老先生不乐意您干进币圈,打压您多少回,您不听。” 黄正炜话不停。 徐敬西挑着煤油打火机,推盖,压下,一下一下玩,垂眸沉思。 边上的白手套司机懂事的摸出烟盒,拆膜,敲支香烟递到他跟前。 徐敬西身子微倾斜,上挑着眼皮盯住那支烟,薄唇轻松叼住,抿在唇肉边。 “老爷子不乐意,我就不干吗。” 不屑的,反骨的,独裁自我的。 尽管这位后辈向来和自己交情好,黄正炜也不敢触及他龙鳞,“随您,您做主,您没犯法,您随意。” 徐敬西冷笑一阵:“我这是惹着刘家的根了。” 通话那边:“算吧,徐刘这么多年没结过仇,您突然把项目换人,您不道义,刘家多少有点脾气。” 徐敬西眸中轻蔑:“这叫有点脾气吗,跟我叫板了。” 权衡轻重。 中关村那点真没多大的项目,可名字已签已盖章。 他徐敬西跟皇帝似的,说不给就不给,有种就来找他赔偿。 刘家的脸颊是被公子哥儿这一举动生生踩肿。 “您打算如何处理。”黄正炜问。 徐敬西也不太在意:“我的事,关徐家什么事。” 黄正炜认真道:“公子,您姓徐。” “友谊宾馆被扣棋牌桌的事,被带回局里查的人都指控刘怀英教唆玩乐。”黄正炜补充。 也确实是刘怀英带出来玩。 黄正炜:“刘家从中通了不少人脉,罚罚钱,事才结束,刘家这才不受影响,这哪样都是您干。” 恰恰一辆兰博基尼路过这条路,尾管排气喉歇斯底里。 “三更半夜轰油门,他老子爱管不管,真以为我闲着替他们刘家着想。”徐敬西手抄进西装裤,“哪日死也不死我头上。” 黄正炜那边继续道实情:“要不要我给刘家一个电话,这事儿我来一句道歉,到底是您违约在先。” 徐敬西冷漠一句:“不是什么事都得讲规则。” 黄正炜懂他意思:“好,听您的。” 徐敬西没心思听电话,摘下唇间未点燃的烟,寡淡的眸色朝小李那儿一掠。 “人呢。” 他突然地移开电话发问,小李心头一跳,应:“黎小姐发短信说是在郊区的公路玩滑板。” 徐敬西懒洋洋回头:“跟谁。” “她同学。”小李继续道,“现在坐出租车赶回来。” 煤油打火机再次推盖,‘卡擦’一声划过寂夜。 徐敬西点燃嘴里的烟,打火机往后抛给小李,手从西裤兜出来,打开车门:“懒得等。” 小李飞速接过打火机,打开驾驶位的门,熟练地打方向盘,离开公寓路口。 静斋阁的麻将台。 今夜的刘怀英筹码赚翻,有牌友唏嘘:“情场失意了,琪琪走了?” 刘怀英拿牌,冷冷嘲讽:“爱走走,换一个。” 牌友喝口闷酒,搁酒杯:“还换啊,得了吧,别把身体搞垮。” 正胡牌。 雅居的大门被一只戴白手套的手冷漠推开。 所有人视线往门口一看。 走进一道挺拔的身姿,照旧那身黑西服,内搭松垮白衬衣。 屋内男男女女幡然回神,料不到徐家太子今夜光临,想打招呼。 正惶惑起身。 亦正要开口。 徐敬西走到麻将桌前,轻松揪着刘怀英的衣领提起:“就你不服是么。” 刘怀英毫无防备,整个人如鸡仔般被他强悍力道拎起,弓着腰从凳子上起来。 屋内气氛低到极点,太子爷大驾光临却没往日般来销金,而是来算账。 男男女女诚惶诚恐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知如何是好。 又似乎料到,刘家与徐敬西大抵会因中关村一事较劲一番。 偏刘怀英还在装傻,试图蒙混过关:“您大晚上吃枪子儿吗。” 徐敬西腕劲儿用力,刘怀英的衣领口被迫勒到紧窒,红了脖子。 徐敬西照旧不慌不忙:“规矩点儿,我不说第二遍。” 既然如此。 刘怀英无法在太子爷面前装。 本身,刘怀英并非不服黎影被他睡了,主观上,刘怀英不服的是中关村项目说变就变。 他徐敬西毁约在先。 区区一个黎影还真不至于令徐敬西毁约。 毁约根本,他看不起刘家了。 刘怀英拿走徐敬西揪在领口的手:“你无非看不上刘家来接手中关村,索性毁约,不动声色换掉乙方岂是不讲规矩。” 徐敬西淡定入座。 在他入座那刻,察觉事态严重,氛围肃杀周严,无人敢和这位爷对坐,全站在原地。 终是有人在四九城,惹了他脾气。 刘怀英松扯衣领:“徐敬西,不守规则的是你,不管你因为什么看不上刘家,刘家总得要个解释,绝非你随意踩。” 太子爷笑了笑,毫不客气开腔,“我怕你刘家塌了,连累我。”顿瞬,手指丢开一只麻将牌,抬了抬沉黑的眸子,“刘氏手里9个亿的钱财漏洞,怎么,我得讲世家情面对你们姓刘的网开一面吗。” 果不其然,他就是事出有因,才不给刘家接手。 权贵门徐家出来的嫡系嫡长孙,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改变得了,蚂蚁挡他权位利益,都能弄死。 在四九城说翻脸就翻脸,且能压姓徐的,只有姓徐的。 “昨日,我父亲拿资产填好窟窿了。”刘怀英丝毫不乱。 即便很怵这位太子爷下死手,可又如何,一个小姑娘,他说要就要了,明明…明明他先认识。 “事关法纪,我们刘家不会大意。”刘怀英补充。 徐敬西不屑的扯扯唇,那抹笑却意有所指。 能有过几亿窟窿落把柄,日后旁人要刘家什么把柄还不简单。 可他徐敬西天生不是慈善家,非仁慈人,喜欢睁眼瞎,喜欢纵观全局,喜欢看他人迈进绝境的路,都不会好心去搀扶一搀扶指条明路。 今生是今生,他不乐意去积德。 梁文邺哪知徐敬西上来便是掀台,可他就是有这个本事掀,也无人敢吭一声。 梁文邺的话尽量柔和着来,能劝动一位是一位:“稍安勿躁,怀英今晚喝酒了,他刚分手呢,情绪都不好,不就是一个项目,不必伤两家和气。” 刘怀英冷冷一笑,不需要梁文邺的袒护和劝架:“自然,于他徐敬西是无关紧要,徐家不爱经商,就他徐敬西爱搅商圈。” 也不知道一口一个‘徐敬西’是否触到他逆鳞。 徐敬西抬脚,狠力踹向桌子,位置不偏不倚对上刘怀英的腰,桌子就那么撞上,麻将零零散落,叮叮咚咚响。 刘怀英疼得皱眉,却不吭一声。 到底不会心软,徐敬西抬脚,又玩劣地踹上一脚,不过瘾似的。 任刘怀英站那儿疼。 那主位坐着的太子爷懒懒地腔调:“玩手段可以,闹到长辈面前就没意思了,刘怀英。” … 白手套司机恰恰此时开门:“花家地那小姑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