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了，清婉才看清楚。　　 此时曲彩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整个人比前几日，又瘦了一圈，都已经有些脱相了。　　 看到这一幕，清婉不禁红了眼圈。　　 才几日不见，曲彩就病瘦成这副模样了。　　 她俯下身去，轻声道，“姐姐，清婉来了”　　 曲彩听到清婉的声音，这才努力的微微睁眼。　　 “夫人”　　 她用手撑了撑身子，想坐起身来跟清婉说话。　　 可是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清婉见状，赶紧安抚了她一把，“姐姐无需起身，清婉坐在矮凳上同你说话也是一样的”　　 曲彩便没再坚持。　　 她将手从被子中抽出来，颤颤巍巍的耷在清婉的手上。　　 “曲彩怕是熬不了几日了，洛初就拜托夫人了”　　 清婉听得她这么一说，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努力忍着，不哭出来。　　 只轻轻握住曲彩的手，有些哽咽，“姐姐放心”　　 “小露，去将抽屉里那块玉佩跟发钗拿来”　　 虽然声音很微弱，小露还是听清楚了。　　 没多久她就从里间的抽屉中，拿了块洁白的玉佩跟发钗来。　　 “曲娘子，是只两件么？”　　 曲彩微微点头，“嗯”　　 “夫人，这玉佩是骆堰祖上传下来的，发钗是曲彩跟骆堰的定情之物”　　 她喘着粗气，稍稍歇了歇，才又开口。　　 “这两样东西你收好，等洛初长大了再交给她”　　 清婉接过玉佩跟发钗，仔细的收拢起来。　　 “清婉会保管好的”　　 “曲彩死后，希望能回到西边那个小山村，埋在夫君身边”　　 听到这里，清婉再也忍不住，眼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回应。　　 “夫人无需伤心，这对曲彩来说，是一种解脱，该开心才是”　　 清婉擦了擦眼泪，只握紧了曲彩的手。　　 仿佛想传递些生的力量给她。　　 曲彩喘着粗气，又继续道，“不要告诉洛初，她父亲跟母亲的事，以免她心中生恨，日子难熬”　　 她自己就是过不去心中这道坎，才会一心求死。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背负这种仇恨，终日不得解脱。　　 如果女儿不知道这些，只在将军府做一个普通的庶女。　　 应该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清婉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怎能不明白曲彩的意思。　　 她默认的点点头，“姐姐放心，清婉不说，只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得了清婉的允诺，曲彩像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夫人成全”　　 清婉还想再劝慰几句，曲彩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　　 “曲彩累了，夫人请回吧”　　 清婉在床榻前微微坐定了一会，又去看了洛初，才出了听雨轩。　　 从听雨轩出来后，清婉感觉整个人堵得慌。　　 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府里凋零，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　　 回到定安院后，清婉哪里还有心思看账本。　　 曲彩刚才的情形，一直浮现在她脑中。　　 虽然刘大夫上次已同她说过，表示已无力回天。　　 她还是想再挣扎一把，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在西厢房落座后，清婉便对翠喜道，“让门口的侍卫，去请刘大夫来一趟”　　 她想问问，是否还有什么特别的法子，或是特别的药丸。　　 能拯救曲彩的性命。　　 翠喜应了声，便往院门口去。　　 清婉只喝了盏茶，略略歇息了会，刘大夫就来了。　　 入了厢房后，刘大夫微微拱手，“夫人”　　 清婉微微点头，“坐”　　 待刘大夫落座，翠喜上了茶水来后，清婉才忧虑的道。　　 “今日，清婉去了趟听雨轩，曲姐姐的状况很不好”　　 刘大夫也叹了口气，“曲娘子已虚弱不堪，怕是没几日了”　　 “刘大夫医术了得，不知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或者丹药，可以续命的”　　 说罢，她又喃喃的道，“毕竟洛初还这么小”　　 刘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老夫也没办法”　　 要是有法子，他早就拿出来试了。　　 这曲娘子是心中求死，并非汤药可治。　　 “上次那种神药呢？”清婉犹不死心。　　 “别说那神药已经没有了，就算有，只怕也救不活曲娘子”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清婉其实也知道，基本无力回天了。　　 只是她不死心，想再挣扎一下罢了。　　 刘大夫见清婉一脸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　　 “这几日老夫会开些提神的方子，曲娘子至少能保持最后这几日的清醒”　　 清婉微微点头，“多谢”　　 至少她能有这几日的清醒。　　 清婉想着，最后这几日，自己多去陪陪她。　　 若她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交代什么，自己都尽可能的去满足。　　 ……　　 晚间，到了平日里林冷殇当值回来的点。　　 清婉早在院门口候着了。　　 林冷殇入院之后，就见清婉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他走过来，轻轻拉过清婉的手，“怎么了？”　　 清婉面露哀伤，“夫君，曲姐姐已不大好了”　　 林冷殇听罢，并未觉得很突然。　　 因为他已经从刘大夫那听说了曲彩的近况。　　 也想过办法救治。　　 但曲彩是自己求死想解脱，旁人也没办法。　　 要说有多难过，他真没有。　　 毕竟他跟曲彩也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但心中的愧疚感，是很重的。　　 因为他曾许诺要护骆堰妻女周全，但他没有做到。　　 愧对死去的战友。　　 林冷殇见清婉如此难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无需太过伤怀，这是曲姑娘自己的选择”　　 清婉默默的点点头，“嗯”　　 “对了，今日曲姐姐同妾说，死后想回到西边那个小山村，跟她夫君埋在一处”　　 林冷殇听罢，微微一顿。　　 这个要求，倒是合乎情理。　　 只是京城离西边路途遥远，少说也有十来天路程。　　 即便寻来了冰块护着，这大热的天气，怕是运到那，人都已经发烂发臭了。　　 她能提出这个请求，想必是极想回去的。　　 略微思忖后，林冷殇有了主意。　　 他看向清婉，“好”　　 说罢，他就转身朝项甲轻声吩咐了几句。　　 项甲应了声，便出了院子。　　 清婉想着曲彩没有几日了，兴许还有话要交代林冷殇。　　 便提议道，“夫君，要不要去看看曲姐姐”　　 林冷殇微微点头，“好”　　 两人便一道往听雨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