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回到定安院时,已经快到用晚膳的点了。 可她这时候实在困乏的很,便在西厢房,寻了个躺椅,和衣躺下,眯眼休息。 今日小家伙们都往静安院去了,这个点还未回来,所以这西厢房就格外安静。 清婉只稍稍眯了会,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清婉撑身起来,朝小月问道,“什么时辰了?” “夫人,已过了酉时” “侯爷可用过晚膳了?” 平日里这个点,她们差不多晚膳都用完了。 小月摇摇头,“未曾,侯爷吩咐了,等您醒来后再一起用膳” 清婉听罢,赶紧起来,简单洗漱了一番。 她吩咐翠喜先去厨房传膳,自己则带着小月往膳厅去。 此时,林冷殇并未在膳厅内,还在书房看书。 清婉又转道去书房,将夫君唤来了膳厅。 两人一起用过膳后,就如往常般牵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微风轻轻吹拂,天气并不是很热。 没有小家伙打扰的两人,就牵着手,多走了几圈。 清婉顺便将给二小姐请太医的事,也在这时同林冷殇说了。 林冷殇没怎么犹豫就应了下来。 不过请太医的事,无需等到他进宫的时候再去请。 等会回书房,写封信给孙太医即可。 上朝的时候再去请,反而太惹眼了。 这时候项甲从院子外回来了,他走到林冷殇跟前微微拱手,“侯爷” 林冷殇微微抬手,“去书房说” 清婉知道他们定是有事要商议,就没跟着去。 她去了西厢房,打算沐浴一番。 …… 书房内,林冷殇坐下后,项甲微微拱手。 “侯爷,暗卫都按您的指示,安顿了” 说罢,他顿了顿,“只是,留下的人数比预想的多了两成” “怎么?” “他们不愿意走,说不管做什么都愿意跟着侯爷” “可是给的安置银钱不够?” 项甲摇摇头,“给的安置银钱,足够他们下辈子衣食无忧了,是他们实在无处可去,已经习惯了暗卫组织里的生活” “那便安排他们进铺子里干活,再不用接触任务就是了” 项甲微微拱手,“好,绣坊那边该如何处理?” 按理说,暗卫都不需要了,那培养暗卫的组织,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先留着,就当普通绣坊经营着,可以继续收容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但不再教授武艺” “奴才明白了” “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先退下了” 林冷殇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如今世道太平了,你也该找个体贴的人,成个家了” 项甲往外走的脚步,微微一滞。 他转过身来,朝林冷殇点点头,“嗯” “要不要让清婉帮你在京城名媛闺秀中相看相看” 项甲赶紧双手一拱,“多谢侯爷美意,就不劳烦苏夫人了” 他的婚事,自己心里有数。 现在不管娶谁进门,只怕都是凑合。 他不想平白误了别家姑娘的一生。 林冷殇知道项甲的脾性,也知道小芸是项甲心中的意难平。 他微微摆手,“罢了,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侯爷” 项甲从书房出来后,就觉得有些落寞。 如今这大衍国太平了,他接下来也没多少事要做了。 以前总是忙忙碌碌的,闲下来的时间很少,就没觉得时间难熬,一个人过也挺好。 现在,能整宿整宿的睡安稳觉了,反而有些无聊了。 晚上躺在床榻上,他总会想起小芸,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 “项管家,您终于回来了” 正低头往回走,在回忆往事的项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渺儿,你怎么在这?” 此处已经是他的房间口,徐渺儿刚好站在开门的地方。 “渺儿每晚都会在院子里练剑,练完剑后就顺便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 项甲出去处理暗卫的事,已经有七八日了。 她每天都过来好几趟,今日终于见到他回来,渺儿面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些惊喜之色来。 项甲微微摆手,示意她挪开些。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再指点你练剑” 徐渺儿却并不急着挪开,她从衣袖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剑穗来。 “渺儿见您的剑穗太旧了,就新编了一个,希望您能喜欢” 说罢,她就将剑穗用双手托起,捧到项甲面前。 这个剑穗是她从翠喜那学来的,前前后后编了有十来个。 目前手上的这一个,虽然不是特别精美。 但已是她现有水平,能编出的最好的了。 项甲看到那剑穗后,却微微蹙眉。 这段日子,他已经尽量避开这丫头了。 除了偶尔指点下她的功夫外,几乎不怎么跟她打照面。 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待自己很热络。 如今,送剑穗这一出,对习武之人来说。 就好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赠人香囊。 实在是有些出格。 为了断了她的念想,项甲微微摆手。 “多谢渺儿的好意,可我的剑穗乃是亡妻小芸所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换的” 说罢,他径直往前,推开了房门,绕边走了进去。 关门之前,他还不忘说一句,“天色晚了,早些回去歇息” 留下手捧剑穗的渺儿,站在门外,十分尴尬。 站定了一会后,渺儿才回过神来,摘出了刚才项管家说话的关键信息。 亡妻?小芸? 这些,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怪不得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曾议亲。 原来是曾有过心上人的。 看他提起旧剑穗时的模样,渺儿便知,这位小芸姑娘,对项管家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只可惜,已经亡故了。 渺儿捧着剑穗有些失落的往回走。 她没想到自己编织的剑穗,竟能惹得项管家对她这般。 若早知道,剑穗是项管家不可触碰的逆鳞,她就不用辛辛苦苦学这半个月了。 这一晚,徐渺儿睡得颇不安宁,她总是回想起项甲关门时,那张冷冰冰的脸。 第二日,好奇心重的渺儿,在翠喜那,听到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她的长相跟身世,跟小芸有七八分相似。 很有可能,是小芸的亲戚。 怪不得,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能在绣坊得了项大人的青睐。 不用出任务做暗卫,可以被安排进侯府这么好的地方来当差。 怪不得苏夫人待她,亲切又宽厚。 这不是她纯粹的运气好,都是因着小芸的缘故。 她曾听父亲偶然间说过,家中有个大姑姑从小便走失了。 她跟走失的那位大姑姑长得很像。 想来,小芸多半就是大姑姑的女儿,她的亲表姐了。 大姑姑从小便跟家人走失,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表姐也是个苦命人,在最美的年华,还没来得及绽放,就逝去了。 得知了这些真相后,渺儿内心是矛盾又痛苦的。 一方面,她得感谢表姐,让她因为这副跟她相似的长相,过上了平稳的生活。 可另一方面,她又很痛苦,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她把那些照顾,当成了偏爱。 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来,那可是她的姐夫。 她不该也不能,再任由心中的妄念滋长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渺儿明显的变得情绪低落。 最喜欢练剑的她,晚间也不去院子里练剑了。 一向对落初照顾得细周到的人,也会偶尔走神了。 清婉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从翠喜那知道真相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渺儿。 只让邱嬷嬷这段日子多费心,多花点时间在落初身上,让渺儿歇一歇。 清婉想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渺儿这个善良乖巧的孩子,总能自己想通的。 果然,在颓废了半个月后,渺儿又如往常般,爱笑爱闹了。 只是她再也不往项甲跟前凑了。 练剑时,若遇到不会的,也多是自己琢磨。 偶尔小月和翠喜瞧见了,会主动过去指点一二。 项甲这边,在院子里远远的遇到渺儿之后,也是绕着道走。 明明各自心里门清,对自己设了禁制,刻意避着的两人。 竟莫名生出一种见面即尴尬的微妙氛围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渺儿会长大,项甲会变得更成熟。 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