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又是春分。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踏上了去云南的路程。 根据导航,我们到达普洱的时间大概是13个小时。 我们决定不用那么匆忙,路上安全第一。 陈美美和曹可馨都很兴奋,两个人都没有去过云南。 对于茶人来说,云南就是茶叶的圣地。 进入贵州,高速路两边的青山变得巍峨耸立起来。 陈美美开始还兴奋的拍着照片,后来渐渐就熟视无睹了。 我和陈美美轮流开着车,晚上九点多,来到茶山附近的一个镇上。 找了一个酒店,开了两间房,放下行李,带着她们俩去吃烧烤。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镇晚上很热闹,烧烤摊好几个一字排开,生意很好。 建水包浆豆腐、香茅烤鱼、薄荷烤鸡、还有虫子拼盘,都很有特色。 我对豆腐和烤鸡感兴趣,而她们两个胆子很大,竟然要了烤虫子拼盘… 有蝉蛹…蜂蛹…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我看的是胆战心惊。 女人,在食物面前,比男人勇敢多了。 一夜无语。 一大早,徐梦洁的表哥,她们茶厂的负责人李总打来电话,问我几点出发,他在寨子里的茶厂等我。 从镇子里到他们寨子,只有几公里的路程,导航显示要一个半小时。 我告诉他我们9点出发,10点半到他们寨子。 叫醒两个人,等她们洗漱完,已经是八点钟了。 在镇子里找了一家米粉店,吃了碗素粉,味道很好,特别是蘸水,有薄荷的清新。 山路十八弯,道路很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要是对面来车的话,只能找稍微宽的地方会车了。 还好路上没有汽车,偶尔有行人路过,唯有鸟鸣,打破山路的宁静。 高度不断的攀升,陈美美说都已经海拔1600米了。 远处有一些村落,应该就是李总他们的寨子了。 李总在村口迎接我们,他皮肤黝黑,一笑露出白牙,很是憨厚。 “寨子里的人都去采茶了,现在是春茶季节。”李总笑着把我们领进了茶叶初制所。 “这些木架子就是茶叶萎凋用的,”李总指着摊放着鲜叶的一排排木桌一样的架子说。 “鲜叶采下来,就放在上面慢慢萎凋,丧失一部分水分。” “这里是炒茶的锅。”李总指着一排水泥灶台说。 这一排灶台有八口铁锅,斜着放在灶台上,上面有一根根烟囱伸向房顶。 “斜着放锅是便于操作,你看到其他地方是平放的是吧?”李总看我们有些疑惑,主动解释道。 旁边还有一排灶台,同样是八口锅。 在后面整整齐齐的码着木头,估计是烧火用的。 穿过一个门,是宽敞的平房,架子上放了很多大的簸箕。 “这是揉捻用的簸箕。茶叶炒好后要进行揉捻。”李总介绍着。 从一个楼梯走上屋顶,上面是玻璃顶。 “这里就是进行茶叶晾晒的地方。”李总说。 “是不是觉得挺简单的?这里是初制所,产毛茶的地方。” 李总带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里面摆放着各种茶叶。 他随手抓了一把,用盖碗泡了起来。 就这么随意的泡了茶,茶汤清澈明亮,香气特别,喝到嘴里十分的甜,稍微苦涩,但很快就化开了。 “我们这里的茶以甜闻名,以前这里产红茶,叫太和甜茶,主打就是一个甜字。”李总自豪的说。 中午,李总带我们去他家里吃午饭。 李总家的饭桌很特别,有些像藤编的,做得太精致了。 藤桌分为两层,下面的一层伸出去,刚好放碟子和碗,上面一层正好套在下一层的中间,上面放菜碗。 午饭很丰盛,有肥的流油的腊肉,有炖鸡,还有各种菌子和野菜,十多个菜,简直太诱人了。 李总热情的给我们倒了米酒,欢迎我们来寨子里做客。李总的老婆,一个很贤惠的大嫂,客气的说她手艺不好,让我们将就一下。 我笑着说:“大嫂,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将就着不走了,太丰盛了。” 这不是客套话,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菜。 猪肉看起来很肥,但一点也不腻,鸡肉也是很鲜嫩,一点也不柴,菌子和野菜更不说了,鲜美无比。 陈美美和曹可馨也一个劲的说好吃,乐的大嫂笑的合不拢嘴。 下午坐着李总的皮卡车上山,去看采茶的乡亲们。 这里是哀牢山的余脉,海拔已经达到了2300米。 四周群山环绕,白云悠悠,显得那么幽静。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大概是采茶人在唱歌吧。 山上的茶树才真的是树,而不是灌木一样。 李总说这些茶树也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不过对于他们这里的茶树王来说,这些都是孙子的孙子辈。 李总告诉我们,他们这里有棵2700年的茶树王,高达二十多米,已经被政府保护起来了。 其他上千年的古树,也屡见不鲜。 我不禁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总一边采摘着鲜叶一边对我们说:“我们是拉祜族的一支,叫苦聪人。可不是苦命的聪明人,不过以前确实苦命,我们祖辈在解放前是原始社会。” 我大吃一惊,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曹可馨和陈美美也面面相觑。 李总笑着说:“你们没听错,在解放前,我们寨子就是处于原始社会,我们的祖辈身穿树皮衣,住的是用木头搭的窝棚,靠打猎为生。” “据老一辈人讲,我们祖先是世代居住在哀牢山深处,与世隔绝,不知道什么二十四节气,种一些土豆也是望天收,大家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完全就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 我疑惑的问:“那生病了怎么办?” “晒太阳,喝茶。”李总说。 “我们现在寨子里还保留着喝火塘茶的习俗,晚上带你们体验一下。” 李总告诉我们,他们的父辈后来被解放军发现,世人才知道在大山深处还有处于原始社会的一个民族,后来把他们纳入拉祜族,叫他们苦聪人。政府出资建房,慢慢从森林里搬出来,到山脚下定居的。 至今他们寨子里还有很多原始社会的影子。 李总笑着说:“比如我家的牛不小心掉山崖摔死了,这个是我家唯一贵重的财产,没有它,家里就活不下去了。村民们就会自发的带上大米、猪肉、蜂蜜、核桃等东西来到我家,一起把死掉的牛吃掉,把东西留给我,让我不至于活不下去。” 我不禁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只是这苦聪人的生活太艰难了。 晚上,村民在茶叶合作社的坝子里架起火塘,围坐在一起,烤肉、喝酒。 每个火塘旁边有个小藤桌,大家把带来的肉烤好后,都每个藤桌上分一些,老人们喝酒聊天,年轻人忙活着烤肉。 我和陈美美、曹可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不用动手烤肉,只需要坐在那里,接受大家的敬酒就好。 米酒度数不高,甜甜的,喝起来很爽口。 有老人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唱起了歌,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大山之间。 有百灵鸟飞进寨子 给我们带来了吃饭的种子 有大黑熊靠近寨子 和我们抢吃蜂蜜 它们有时是朋友 有时是死敌 只有那英俊的小伙子 美丽的小妞妞 来到寨子里 带来的是友谊… 李总用汉语给我们解释着。 我和曹可馨、陈美美一起来到唱歌的老人那里,恭敬的敬了他一碗酒。 “吃肉不吃茶,要被外人杀。”李总笑着说:“夜深天冷了,走,吃火塘茶去。” 旁边的一个空房子里,很多板凳,是他们村子开会议事的地方。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在提前升好的火塘坐下,示意我们坐下。大家围坐在火塘边,老人将茶叶放入特制的土罐中,在火塘边缘边烘烤边轻轻抖动,让茶叶受热均匀,直至茶叶颜色变黄,发出特有的焦香茶味时,他就倒入沸水,听到“嚓嚓”声,芬芳馥郁的火塘茶就制作完成了。 我喝了一口茶,刚入口有些苦涩难咽,但慢慢感觉口腔里涌现甜蜜的味道,甜味越来越浓烈。 “以前头人召集族人开会谈事,都要围着火塘烤茶喝,我们这有这个习俗,无酒无肉皆无事,若无烤茶事难成。如果没喝茶,身体就会肥胖虚弱,就不能打猎,就会被猛虎杀死。”李总告诉我们。 酒能醉人,茶也醉人。 色浓如墨,先涩后甜,火塘茶的魅力让我们很惊喜。 老人用难懂的土语告诉我们寨子的故事,有李总的翻译,我们才知道,他们的祖辈,勇敢善战,几个人就可以进山猎虎,老人小时候都见过虎皮呢。 在大山深处的夜晚,围坐在火塘边,喝着火塘茶,听老人讲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体验是我们平生第一次。 夜深了,李总把我们带到一排平房处,那是他们村里的招待所,用来接待客人的住宿。 房间很简单,但干净卫生。 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这里似乎有奇怪的魔力,一点也不想玩手机,就很自然的想睡觉。 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窗外的鸟鸣阵阵,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陈美美和曹可馨也起来了,她们和我一样,睡到这个时候自然醒了。 大山里浓雾弥漫,整个村子在雾里隐隐绰绰,耳边有阵阵鸟鸣,反而显得更加静谧。 “真是人间仙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对她们两个说。 整个空气都弥漫着森林特有的清新味道。 转了一圈,我们回到村里,招待所旁边有一家小小的食堂,早餐是米粉。 一人吃了一碗米粉,米粉很劲道,蔬菜很清香,很好吃。 李总开着他的皮卡,带我们去看2700年的茶树王。 进山的路是石子路,很颠簸,开的很慢。 不过风景很好,抵消了颠簸带来的不适。 十点多,经过一个陡坡,李总把车停了下来,我们步行,说是去一个好地方。 远远的听到很大的水声,转过山崖,果然是瀑布。 远处的瀑布分成三股,虽然不宽,但很高,传来很大的声响。 流下的水汇流成河,继续朝山上流去。 不远处有一个水坝,走近一看,是用一条条石头放在河里,供人过河,水从各个石条中间流走。 踏着石板走到河中间,那里修了几个池子,一层一层的,像台阶一样逐步往下。 每一层池子里都养了鱼,很肥大。 李总说这里养的鱼都是名贵的鱼,这里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味道鲜美。 中午就在岸边的鱼馆里吃鱼,我虽然对这里的环境很是喜欢,但对鱼还是无福享受。 曹可馨和陈美美吃的很是过瘾,说味道鲜美,没有腥味。 吃过饭,又驱车一个小时,来到了千家寨,这里就是茶树王的所在地。 千家寨景区内群山起伏,林海茫茫,古木苍苍,蔽日遮天。 我问李总,是不是这里有一千个寨子,所以叫千家寨? 李总哈哈大笑,说以前有个姓千的人,带领义军起义,和土司头人战斗,在这里安营扎寨,所以叫千家寨。 穿过清澈的河流,来到了茶树王的那片林子。 茶树王高18.5米,树干周围是2.8米,树冠达20米,周围54亩茶林,都是他的子孙。 据专家测定,这棵茶树王已经有2700年历史,是名副其实的茶树之王。 另外还有两棵茶树王,是一公一母,树更高,但没那么粗。 据说也有2600年的历史。 李总说以前附近的村民都会上山来采茶,后来这里被政府保护起来,不准私自采摘茶叶了。 不知道这野茶树王上的叶子做起茶来,是如何的味道。 可惜呀,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