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庆王府
平日里,当余公公负责传达圣旨时,尽管他对这些干儿子们也保持着一种客气的态度,但那份客气更像是官场上的礼节,流于表面。 而今天,他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真诚。 若是余公公能洞察到这些干儿子心中的嘀咕,恐怕他会不悦地斥责他们见识浅薄,不懂得慧眼识珠。 在他们眼中,裴少夫人的身份似乎只是地位显赫的贵妇人,殊不知其背后隐藏的玄机。 裴夫人岂止凡胎俗骨可及? 她身上流淌的是仙家血脉,是一位真正超脱凡尘的仙人! 裴煜自从佩戴了裴夫人赠予的护身符后,短短数日间,身体竟有了不可思议的转变。 昔日里长时间站立于皇上面前的腰酸腿痛,仿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即便是整天的侍立,也不再感到丝毫疲倦。 那护身符,分明是一件蕴含着仙家之力的宝物,默默守护着他。 余公公面带慈祥的笑容,语气柔和地对裴煜解释说:“陛下,裴夫人的身体尚在调养恢复之中,然而宫中有一桩复杂难解的案件久拖未决,事态紧迫,非同小可。因此……” 他的目光温柔地转向盛珺薇,继续说道:“裴夫人,我们是否可以恳请您出宫一趟,亲赴现场?请您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无需您步行,绝不会让您的身体有丝毫负担。而且,备齐了各式各样的茶点和新鲜水果,就连午餐都是直接由宫中的御膳房送来的精品菜肴……” “行了,别再诱惑我了,我去就是了。” 盛珺薇觉得自己的嘴快要被这些诱人的条件塞满了。 御膳? 在她看来,这所谓的御膳虽然食材名贵,但大多提前做好冷藏,待到皇帝或是后宫佳丽想要食用时,才简单加热端上桌。 这样的食物,味道怎能与现做的相比? “我陪你一同前往。”裴煜一脸忧虑。 盛珺薇眉头微蹙:“不必如此,你这样会给我添麻烦的。” 裴煜态度坚决:“你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如果被爹娘知道你单独行动,他们必然要跟着去。如果你不允许我陪,那我只好告诉娘,让她陪你去。” 盛珺薇一时语塞。 裴煜如此大的人了,遇到问题还是喜欢用告状的方式来解决,让她感到有些无奈。 但她深知,让张氏卷入其中并非明智之举,一来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长途跋涉,二来这些皇室秘辛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心理压力实在太大。 既然裴煜主动请缨,愿意面对这些心理考验,她便不再反对。 余公公眼见时机成熟,连忙恭维道:“裴夫人与裴公子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鹣鲽情深啊。” 裴煜的表情略显复杂,既没有明显的喜悦,也没有羞涩。 盛珺薇则是一脸疑惑,显然对这种过分的恭维并不适应。 余公公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转换话题:“公公考虑不周,还请裴夫人指教,您此行还需携带何物?今天恐怕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若您愿意,可以带上一名侍女随行。” “多谢公公费心。”盛珺薇其实并未打算带上云莺。 理由嘛,和不愿让张氏同行相似——不愿看到她们因自己而受累。 但云莺却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她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行李。” 不久,云莺麻利地打包好所有必需品,包括盛珺薇可能会需要的换洗衣物,她喜爱的小零食,以及特制的药膳包,事无巨细。 而对于裴煜的物品准备…… 他自己有手有脚,还有数名忠诚且训练有素的仆人环绕左右,遇事自然无需他人多加操心,自个儿便能妥善解决。 一行人身着华服,踏着清晨的露珠,悄然离开了相府的朱红大门。 马车的轮轴在青石板路上轰隆隆地滚动,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 余公公并未随众人一道登上宽敞舒适的马车,而是选择了门外一辆装饰得华美异常的轿子。 这轿子周身绣满了繁复的云龙图案,四角挂着精致的银铃,行走间叮当作响,透出一股不言而喻的尊贵气息。 在上轿前的瞬间,余公公轻步靠近盛珺薇,贴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闻声的低语,细细叮嘱了几句。 当车队终于抵达目的地,盛珺薇的马车并未直接停在那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而是隐匿于对面一条狭长小巷内,仿佛刻意避开喧嚣。 余公公稳步下车,站定在巷口,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洪亮的声音穿透清晨的薄雾,清晰地回荡在空中:“圣旨到,庆王府出迎接旨!” 声音中的威严与不容置疑,即便是路过的行人都不禁侧目。 裴煜眉宇间藏着几分书生气,凝视着前方刻有“庆王府”三字的牌匾,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卷入皇家这般机密之事,绝非吉兆。”他的低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庆王,大盛帝国屈指可数的异姓王之一,昔日曾是皇上最为亲近的伙伴,共同经历了无数宫廷内外的风雨,情同手足。 然而,随着皇权的更迭,庆王的身影渐渐从公众视野中淡出。 他既不上朝议政,也不参与任何宫廷宴会,生活变得如同谜团一般,引人遐想。 坊间流言四起,有的说他身患恶疾,因健康原因不得不避世;也有人私下揣测,他或许是因某个不可告人的错误,无法面对高高在上的皇上,才选择了自我放逐的道路。 更有甚者,传闻皇帝对日益壮大的庆王势力感到不安,于是在重回权力巅峰之际,对这位曾经的知己暗藏杀机。 但不论是何种猜测,今日皇上的态度,无疑透露出对庆王的信任已经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裴煜内心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你是否考虑……行事尽量低调些?” 在皇权斗争的漩涡中,一旦被卷入,生死往往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盛珺薇手托下巴,淡漠的眼神透过车窗,漫不经心地扫过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眼下的局面,哪里是我愿不愿意参与,就能够轻易摆脱得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