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孔家人对经义讲解后，康熙前往大成殿肃穆着脸观瞻至圣先师像。　　 康熙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孔毓圻笑问道：　　 “圣像始于何年？”　　 孔毓圻微微躬身恭敬回话，言语间带着满满自豪：　　 “相传东魏兴和三年，兖州刺史李珽塑的先师圣像，至今仍在受后辈子嗣香火供奉。”　　 康熙点了点头依次观看颜子、曾子、子思子、孟子像，又观看了礼器，牺象云雷三尊，一眼就能看出器物上的岁月感，便开口问道：　　 “这是何代法物？”　　 孔毓圻眼里闪过自得之色，回话道：　　 “汉章帝元和二年，亲祀阙里所留祭器。”　　 康熙点了点头又观看了起了石刻，吴道子画鲁司寇像，进入圣迹殿里周览图画，几像、行教小影、立像、行像等诸石刻。　　 全部阅览过后康熙问孔毓圻道：　　 “那幅像最真切？”　　 孔毓圻站到一幅小影之前介绍道：　　 “回皇上，惟行教小影颜子从行者最为真，乃当年端木赐传写、晋顾恺之重摹。”　　 康熙又观看了一会儿后这才偏头问道：　　 “西偏是何处？”　　 “前为金丝堂，后为启圣公祠。”　　 康熙当即敛容收起笑脸，神色庄重肃穆着驻望。　　 雅利奇和佛尔果春虽说带着帷帽，不过并不影响视线，可以在康熙和孔毓圻一问一答中，将周围景致尽数收入眼底。　　 文人圣地受历代君王礼重，留下的传说和器物都比其他地方多，也更有特殊意义。　　 再次回到大成殿后康熙命大学士等人宣读谕示后，书写的万世师表四字，将悬额殿中。　　 包括孔毓圻在内的孔家子弟激动的不能行，他们这些人最想的就是保持自家的尊贵特殊地位。　　 康熙又下谕所有曲柄黄盖留供庙庭，四时祭祀之物陈列其内。　　 出了大成殿后康熙接着观看起了其他地方，问起了大成殿榜。　　 “宋徽宗飞白书。”　　 雅利奇定睛一看字体灵动欲飞，若丝发般处处留白，笔势如同要起飞一般，和她以往所见到的大不一样。　　 就在雅利奇观看之时，康熙已至杏坛，孔毓圻急忙介绍道：　　 “此为先圣讲道之所，里面所存有二字碑，及宋真宗君臣所制孔子与七十二子赞。”　　 听着孔毓圻介绍周围器物及来源，众人都感受着岁月留下的痕迹，气氛很是庄严肃穆，谁都在约束己身免得出错。　　 康熙听说还有一颗先师亲手种下的桧树，孔毓圻笑脸一顿面上闪过尴尬之色，随领着众人观先师亲手种着的桧树，只不过只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树干。　　 雅利奇印象里的桧树是常绿乔木，春天开花果实球形，木材是桃红色，能够生成几百年呢，可不是眼前这个黑乎乎的树干。　　 不等康熙发问，孔毓圻面带尴尬愤慨的开口解释道：　　 “皇上，此树在明弘治十二年庙毁于大火，桧在门殿之间，被火烧烤之后枝叶尽数脱落，独留树干孤存，今又两百年矣，不枯不荣，其坚如铁、色亦如之，便被俗称铁树。”　　 康熙伸手抚摸着树干，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后笑道：　　 “当真是铁树了，生命力顽强不服输，不错，不错。”　　 又看了几眼铁树，康熙这才带领着众人又回到了前面的奎文阁。　　 孔毓圻指着左边一处房间道：　　 “皇上，这里是历代藏书之所，皇上颁赐之书皆藏其上。”　　 听到孔家如此重视自己的赏赐，康熙心里很满意面上笑意也浓厚了几分：　　 “何处是先师所居之宅？今尚有遗址否？”　　 孔毓圻面露苦涩，指向刚才经筵讲解的地方道：　　 “皇上所御将筵之后有鲁壁遗址，乃先圣燕居之所。”　　 康熙重新进入承圣门，观堂前太初石、唐槐、以及高大的银杏树。　　 复又进入诗礼堂，康熙进入堂后观孔宅遗井，命人打了水来尝尝：　　 “甘冽可口回味无穷，尔等可品尝一二。”　　 有人麻利的盛好杯盏里，雅利奇也尝了一口，没品出有什么不同的，拔凉拔凉倒是真的，可能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吧。　　 拉住了佛尔果春的手臂，示意她不能喝，小姑娘家家的快到生理期了，自然是身子要紧这么凉的水不能喝。　　 康熙又问起了鲁壁遗址，孔毓圻泪眼婆娑语带哽咽道：　　 “昔秦始皇焚书，臣九世祖孔鲋预先藏好尚书、论语、孝经等诸书于壁中。　　 至汉鲁恭王欲毁臣祖故宅，以广其宫，闻壁中有金石丝竹之声，发之得竹筒古书，故后世名其堂曰金丝云。”　　 如此奇特古怪的传闻，给好好的诗书增添了几分诡异和传奇色彩。　　 只不过世事时移，许多东西都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看的久了便索然无味。　　 康熙又骑马前往孔林，于洙泗桥下马步行，其他人自然是跟在他身后效仿。　　 至先师墓前神色肃穆庄重的将酒水倒在地上，行三叩礼。　　 他身后的众人也只能跟着行礼，雅利奇觉得今天行的礼比她以往一年都多，不过是至圣先师的话就心甘情愿了。　　 康熙阅览墓碑上的文字，徇问墓上种的是草木，每一棵看起来都是生长多年的古树。　　 “皇上，孔林草木皆是当年群弟子各从其国长远运送移植过来，种类繁多不能一一悉辨。”　　 雅利奇也大概看了一眼，她对园林草木没什么研究，也就只认出了有限的几种，不过细细查看下来就能知道这些树的具体年份，瞥了眼还在给康熙介绍周围情况的孔毓圻，还真是有够会忽悠的。　　 走完了一圈树林后，康熙只觉心情舒畅许多，这种地方似乎连空气里都含着笔墨的味道，令他很是放松：　　 “孔林周围占地几许？可还宽裕？”　　 “皇上，孔林共地一十八倾，今两千余年，族人日繁已无祔葬之所。”　　 康熙微拧眉头：“为何不扩充？”　　 孔毓圻苦着脸故作为难，说出的话倒是大义凛然，好似做了很大的牺牲一般：　　 “孔林外面皆百姓民田，本欲扩充而不能，赏望皇上特恩赐给。”　　 康熙眉头紧皱了几分，只不过没有人敢直视他的脸才没有看到：　　 “尔即具疏来，详细明目罗列清楚即可。”　　 雅利奇面色也不太好，这些世家大族占用了民田，并不是只简单赔付了银两就可以的，还要安排好他们以后的生计才行，看样子这个孔毓圻已是筹划了很久，这一次是要借着皇帝的嘴来坐实，这样就算是有不平有民愤，也只会怪罪到康熙身上，还真是个一石两鸟的阳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