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新自我介绍下,盛浔,他的舅舅
意识逐渐回笼脑海,纪枝嗅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睁开眼,视野里一片白花花的。 纪枝抬手,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病服,还有插着针管的手背。 她在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 纪枝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额头似乎被什么包裹着,有一种紧绷的束缚感。 她想起自己被泥块砸出血的脑袋。 后来为了救珵珵,一整个晚上精神都绷成一条线,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 而仅仅是从床上坐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纪枝疼得龇牙咧嘴。 病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盛浔大步走了过来,替纪枝把枕头垫在背后,这样靠着舒服一些。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纪枝摇了摇头,视线又往敞开的病房门看去,没有人跟进来。 “珵珵呢?他怎么样?” 盛浔倒了杯温水,递给纪枝。 “他在儿童病房。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碍,已经睡下了。” 纪枝噢了一声,放心了。 没有什么话题了,病房陷入沉默。 可能是被那泥块砸了一下,把尘封的记忆也统统砸了出来。 纪枝想起来了,杀青宴那个晚上,被她断片的记忆。 四周漆黑,车灯白得刺眼,有人逆着光,身形挺拔,气场迫人,一步步,向她走来。 原来是他。 纪枝喝着温水,视线瞥过床头柜,旁边摆着一只碗,边上还有沾湿了的棉签。 她的嘴唇干涩,应该是昨晚淋了一夜的雨,身体有些脱水。 纪枝觑了盛浔一眼,男人西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白衬衫有些褶皱,眼下也有一丝灰青,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留在病房,照顾了她一夜吗? “盛先生,景海酒店那个晚上,谢谢你救了我。这次也谢谢。” 纪枝向他道谢。 盛浔淡淡嗯了一声,问道:“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没事,我没什么胃口。” 昨天到现在一点都没吃,说不饿是假的,只是纪枝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跑前跑后的。 然而,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恰好传了出来。 病房很安静,显得极其清晰。 纪枝尴尬偏过脸,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盛浔瞧了她一眼,很快从外面买了青菜鸡丝粥回来。 浓稠的白粥上飘着青绿的菜叶子,鸡丝点缀在上面,腾着袅袅热气。 “医生说,你这两天先吃流食比较好。” 纪枝点了点头,舀了一勺热粥,一口下去,五脏六腑暖得都复苏了一样。 她一个人吃得不好意思,也不想再麻烦对方。 于是纪枝说:“盛先生,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的。” 盛浔不动,反而是把医院的陪床椅子拉了过来,他平静坐下。 “纪小姐救了阿珵,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事一桩,我现在也挺好的,盛先生应该很忙吧,就不耽误你了。” “最近不忙。” 事实上,江文那边需要跟盛浔沟通汇报的事情,已经积压了好些了。 盛氏那么大一个集团,产业又涵盖方方面面,掌权人自然很忙。 两个人一来一回。 盛浔神色淡淡,不为所动,纪枝只好作罢。 再次安静下来,纪枝默默喝粥,偶尔目光会掠过一旁的盛浔。 直到现在,纪枝还是有点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太巧了,还是该说,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戏剧化。 阿珵的家属,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后爸,居然就是眼前这个,被她称为冷心冷情的商人。 想起阿珵昨晚反常的精神状态,加上之前提到家属时,小朋友欠佳的脸色。 某个猜测从脑海浮现。 难道是因为这个当后爸的,平时不怎么关心孩子,只会公式化教育,才造成了阿珵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的性格问题? 纪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盛先生。 她见过他冷漠无情的商人做派,却也被他救过几次。 青年才俊,谈吐得体,对待外人时,虽然冷淡疏离,但也有着恰到好处的礼节。 看起来,是个挺不错、挺优秀的男人,莫不是……不会当后爸? 纪枝不动声色,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当一个很好的父亲。走错路,也难免。 她想跟他聊聊,关于跟孩子相处的问题。 纪枝想了想,打算先迂回曲折一下。 “阿珵他……” 像是猜出了纪枝要问的问题,盛浔径直说。 “他有分离焦虑症。尤其是对亲近的人。” “医生说,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山上,怕黑,又摔在山坡,情绪起伏太大,焦虑症犯了。” “这应该是阿珵犯得最严重的一次,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惊讶。” 想到小朋友昨天晚上可能经历的事情,纪枝的心像是被一根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又一下。 分离焦虑症吗? 难怪她之前跟小朋友相处的时候,隐隐察觉到一丝依赖,那时候纪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怎么会……?” 盛浔唇边有一丝苦涩,很淡,很难让人察觉。 “他父母走得早,那条手链,是他妈妈的遗物。” “阿珵的焦虑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起初很黏我,黏到不愿意上学的程度。视线里没有我,就会哭闹。” “后来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治疗了几年,他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焦虑症偶尔会发作,情况也不严重。” 纪枝一瞬间五味杂陈。 原来是这样。 小朋友原来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小,就要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 纪枝既心疼阿珵小朋友,又很不好意思。 她误会眼前的人了。 纪枝感叹道:“那你这个当后爸的,也不容易。” 纪枝还沉浸在那种怅然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男人表情一怔,神色僵硬。 盛浔的视线落在纪枝身上,一向平淡的眼眸,这会儿掀起了复杂的情绪。 “纪小姐,是阿珵告诉你,我跟他的关系是……?” 那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 纪枝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吧,没关系,我不会说出去的。” 就像两个人初见的那天,纪枝也是这样,对着他说,会保密。 盛浔失笑。 “纪小姐,可能有些误会。” 盛浔站起身,朝她伸手,医院白炽灯光下,修长的指节显得出众又漂亮。 “重新自我介绍下,盛浔,阿珵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