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听着，秀眉蹙起，小脸很是不爽。 　　 “啊？就因为纪姐姐你名气不够，他们就选了别人？可你的演技比别人好啊。这帮大人，也太没眼光了吧！” 　　 “确实。”身为宋宋的哥哥，一向沉稳，这会儿却难得附和了一句。 　　 小漪望着纪枝，声音有点怯怯的：“纪姐姐，我一直觉得你很好看。” 　　 重提此事，纪枝心情难免有些遗憾，这会儿倒是被几个小朋友可爱到了。 　　 她揉了揉小漪的脑袋：“嘴巴真甜。” 　　 姜年年笑了笑，给几个小朋友添了点果汁。 　　 “我当年刚刚开始做账号的时候，起量很慢，就想找mcn签约，他们评估下来，觉得我这个账号的风格跟主流趋势不一样，发展前景不佳，都不想签我。” 　　 纪枝还是第一次听姜年年聊起这个，她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 　　 天下的乌鸦啊，果然都是一样黑的，到哪里都逃不过。 　　 “后来，我就自己单干。拍摄、剪辑、运营，越来越顺手，慢生活的视频节奏也被很多人喜欢，粉丝就慢慢涨起来了，之前好几个拒绝了我的mcn回过头想签我，我跟他们说——” 　　 姜年年拿起手边的啤酒罐，浅浅抿了一口。 　　 “我说，现在我不需要了。” 　　 纪枝听得心情澎湃，看向姜年年的目光中闪着羡慕又钦佩的光芒。 　　 “所以，牧枳，有时候可能不是你不好，是他们因循守旧，只想复刻过去的成功案例，错失了你。” 　　 姜年年嗓音温和，她把手里的啤酒罐凑了过来：“来，我先敬一杯未来的顶流演员。” 　　 纪枝笑了笑。 　　 虽然她知道演员这条路还很漫长，但还是好受了很多。 　　 纪枝会意地拿起啤酒罐，清脆低沉的碰撞声，如同碰在纪枝心上一样。 　　 酒这种东西嘛，喝上头了，就会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 　　 就像现在，一顿晚饭吃得差不多了，纪枝却趴在餐桌上，脸颊微红，眼光微醺迷离。 　　 她嗝了一声，又紧紧捏住手里的啤酒罐，铝制罐身被她捏得有些变形。 　　 “姜姜，再来一罐！” 　　 姜年年哭笑不得，拿了瓶矿泉水塞给纪枝。 　　 纪枝糊里糊涂地拧开，吨吨吨喝着，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说说这些甲方，有时候真难琢磨。你知道像什么吗？” 　　 喝得有点撑，纪枝又愣愣打了个嗝。 　　 “就像我明明给了个OK的方案，结果最后嫌我硬件设施不够，那最开始为什么要选角？干脆内定好了，反正都是看流量的！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溜我呢，呜呜呜呜……” 　　 喝醉后，情绪总是容易被放大的。 　　 纪枝抱着矿泉水瓶，愁眉苦脸，呜呜哩哩，一通发泄，姜年年想拦，但已经拦不住了。 　　 “我当时在车上，看他气度不凡，谈吐也很得体的样子，还以为会有点特别，结果还是跟其他资方一样，庸俗趋利！” 　　 纪枝加重了最后那四个字的音节，忿忿不平。 　　 她说这话，多少带了点个人怨气的。 　　 尽管她能理解对方这么选择的原因，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用心准备了那么久，就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失之交臂。 　　 她梦寐以求了那么久的机会啊！ 　　 仿佛努力这种东西，对那些资本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 　　 情绪上来了，纪枝猛地一拍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阿珵怕她摔倒，连忙过来扶她。 　　 宋宋坐在沙发上，轻声跟阿琮说悄悄话：“看样子，纪姐姐被打击得不轻。” 　　 可能是醉了，耳朵格外灵敏。 　　 纪枝当即就反驳道：“谁被打击到了？我才没有呢！” 　　 阿珵默默吐槽：“没被打击到，会是这个样子？” 　　 纪枝恨恨，她突然站上一旁的椅子，气势十足。 　　 纪枝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举得很高，仿佛是举着某种胜利的旗帜。 　　 “我想好了，我要向他证明，他是错的！” 　　 “总有一天，我会成功，我会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他哭着求我来演他投资的剧，我都不答应！” 　　 另一边，景海繁华市中心，盛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 　　 一室静谧，只剩直播的外放声音。 　　 盛浔静静审阅着pad上的业务报表，听着那头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捏了捏眉心，靠在真皮椅背上，将自己从繁杂的工作中短暂抽离。 　　 然而很快，屏幕里那道鲜妍的身影逐渐喝醉，原本清亮明媚的声音沾了酒意。 　　 他听着纪枝聊起那一天。 　　 不甘又忿忿的语调。 　　 盛浔抬眸，沉静深邃的眼眸落在屏幕上，没什么情绪，如同窗外深沉凝固的夜色。 　　 冷血无情的商人吗？ 　　 倒是很贴切的形容。 　　 “……我会让他后悔，让他追悔莫及！给我等着！” 　　 直到听到纪枝醉意醺醺的宣战后，靠着椅背的盛浔终于动了动。 　　 他把手里的pad放到案几上，拿过手边的冰咖啡，抿了一口。 　　 盛浔双腿交叠，姿势松弛，他望向屏幕那边的纪枝，眸色深处划过一抹兴味。 　　 他想过那天之后，纪枝会是如何糟糕的心情，又会如何看待他，他甚至做好了被怪罪的觉悟。 　　 纪枝今晚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想之中。 　　 只是唯独没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跟他……宣战？ 　　 让他后悔吗？ 　　 盛浔摩挲着咖啡瓷杯的光滑手柄，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陷入沉思。 　　 他仍然记得那天，自己跟项导看完试戏，准备出去。 　　 门外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盛浔很意外。 　　 让他更意外的是，那双一向扬着神采的眼睛，这会儿黯黯的，眼尾泛着红。 　　 一脸憋屈又郁闷，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盛浔很快明了，这是听到了。 　　 纪枝的目光在他和项导之间逡巡片刻后，还是抿着唇，保持了沉默。 　　 尽管这样央央的神态只持续了几秒，纪枝就快速调整了状态，扬起笑容。 　　 但盛浔看得出，眼前的她很受打击。 　　 所以当项导问他走不走的时候，盛浔花了几秒的时间，选择了留下。 　　 他想说点什么。 　　 没想到纪枝倒是开门见山，径直问他选择贺婉青的理由。 　　 其实，贺婉青的演绎比纪枝好太多了，演技与阅历的双重差距，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这样的话，盛浔有点难以开口。 　　 太过直白，总觉得她那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兴许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况且，在台上的时候，盛浔望见她对表演的热爱了。 　　 要他搓灭那颗赤诚火热的心，总是有些不忍心。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他想，那就怪在他身上吧。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纪枝也不一定完全不能承受。 　　 就当他这个冷血无情的商人，偶尔自作主张，自大一下。 　　 他想保护理想主义的温房。 　　 屏幕那边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纪枝被七手八脚地搬到了沙发上，她闭着眼，醉得陷入了沉睡。 　　 盛浔伸手，无意识擦了擦屏幕，恰好对上纪枝的脸颊。 　　 也算弄巧成拙。 　　 那他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