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约定日期当天晚上，刚入夜。 　　 许知安应陆时屿的叮嘱，从图书馆出来时发了条微信给他。 　　 某人的回复相当简单，只有一个嗯字。 　　 许知安瞅着那字，越看越扎眼，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摁灭手机揣回兜里。 　　 深秋夜里的风冻得人打哆嗦，许知安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上，盖住鼻尖以下的小半张脸，加快脚步出了校门。 　　 提前叫好的车等在西门口，许知安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尾号，握着手指哈气。 　　 刘琦钰约她的地点距离C大有些距离，说是很远也不为过。 　　 车子夹在车潮中前行，许知安抬起一只手摁了摁眉心。 　　 叫到的车上有股浓重的异味，汽油味与太阳暴晒过后的皮革味，闻得人脑袋发晕。 　　 许知安心里自认倒霉，将衣领拉得更高了些，没过鼻梁，闭眼窝在车后座，眉宇微蹙。 　　 十多分钟的车程在这种味道的冲击下变得极其漫长。 　　 艰难地等到车在目的地停下，脚挨到地面的那一刻，许知安才觉得重新活过来。 　　 脑袋里那股晕乎乎的感觉还在，胃也不太舒服，她深深吸了几口泛着凉意的空气，两只手托着脸颊揉了两下。 　　 难受的感觉散了些许，许知安抬脚走进面前私房菜餐厅。 　　 餐厅装修很有逼格，专门吸引附近的年轻人前来消费。 　　 这个点儿人不算少，许知安从进门起就扫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 　　 她心里有些纳闷，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又往里走了几步，扭头时撞上刘琦钰的目光。 　　 刘琦钰冲她抬了下手。 　　 许知安犹豫几秒，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开刘琦钰对面的椅子坐下。 　　 离得近了，她多看了几眼刘琦钰的脸。 　　 显然出门前是画了全妆的，衣着不复往日靓丽，却也干净整洁。 　　 只是这样的打扮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疲态，似乎在这短短几日内遭受了巨大的磨难。 　　 许知安对她遭遇了什么没兴趣，她卸下肩上的书包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推回去。 　　 她冲对面的人说：“长话短说。” 　　 “别急。” 　　 刘琦钰从菜单上抬眼，浅浅一笑，白生生的手指指了几道菜，服务生确认一遍后离开。 　　 她将手边的一杯果酒放到许知安面前：“慢慢说。” 　　 许知安一手握住杯壁，抬眸看向刘琦钰：“你姘头要干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刘琦钰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很快被笑容掩盖过去。 　　 她不慌不忙地端起面前的另一杯酒，举止间透着几分从容，喝下半杯才开口。 　　 “陆家有内鬼。” 　　 晕车带来的恶心与反胃时不时翻腾一下，翻的人满心烦躁。 　　 有了刘琦钰打头阵，许知安拿起杯子凑到唇边喝了几口。 　　 果香浓郁的酒入口，短暂地压制身体的难受。 　　 小半杯酒下肚，许知安捏着杯子的手一顿，微蹙着眉把剩余的酒放到桌角。 　　 酒里有东西。 　　 酒味能覆盖住绝大部分异味，但终归会有压不住的，淡淡的，很难品出来。 　　 若非上一世的许知安喝过不少陆时屿的藏酒，对酒味比较敏感，否则她还真不一定发现这一点儿不对。 　　 她眸光移到眼尾，快速瞄了眼一旁玻璃上的倒影，看到刘琦钰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 　　 许知安：“……” 　　 果然。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有陆时屿的保证在，即使她没有看到任何熟人的影子，她心里知道陆时屿陆时屿在这里安排了先手。 　　 她把玩着酒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猜内鬼会是谁？”刘琦钰说。 　　 许知安心知她这是在拖时间。 　　 她手肘磕在桌沿上，支着额头，也不看刘琦钰：“能不能别问些傻逼问题，我看起来和陆家人很熟吗？” 　　 刘琦钰噎了一下：“你和陆总认识……” 　　 “你也知道是认识？”许知安打断她，嗤了一声，“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多做几篇阅读理解锻炼锻炼理解能力，我认识他又不是认识他全家，你这问题问的很没营养，所以我拒绝回答。” 　　 “不熟你怎么会做他女伴？”刘琦钰脱口而出。 　　 许知安：“……” 　　 许知安：“这和熟不熟有关系吗？他缺女伴，我欠他人情，帮个忙还人情，这很难理解？” 　　 “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想的那么复杂？”许知安食指微弯，敲了敲额角，“脑子会坏掉的。” 　　 送菜的服务生刚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多打量了刘琦钰几眼，被后者瞪了回来。 　　 服务生放下菜，手突然犯病，猛的一抖，打翻了许知安的杯子。 　　 琥珀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服务生一边道歉一边招呼同事拿东西来收拾。 　　 他目光从刘琦钰手边空了的的酒杯上掠过，转身离开。 　　 这动作很小，许知安却看的一清二楚。 　　 从服务生碰倒杯子开始，她心里就有了猜测，这下全然明白了。 　　 这服务生就是安排好的。 　　 不止她的酒里有问题，刘琦钰的酒里同样有问题。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刘琦钰的表情有些绷不住，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半杯，只喝半杯也差不多吧，她心想。 　　 菜很快上齐，大致了解情况的许知安丝毫不慌，悠哉悠哉地尝菜。 　　 只动了两筷就放下了。 　　 难吃，真他妈难吃。 　　 许知安想起了笨冬瓜。 　　 一个天花板，一个直通地府。 　　 “陆绍怀你知道吗？”刘琦钰闭了会儿眼，压低声音问。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头有些晕。 　　 许知安：“嗯，知道。” 　　 许知安看出刘琦钰的异常，只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清楚喝下去的东西在发挥效力，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迷糊。 　　 于是餐厅出现这样一幅奇景。 　　 两个年轻小姑娘面对面坐着，不吃菜，也不看对方，只是用手支着头，像是在交谈，说话声却越来越含糊。 　　 “陆绍怀……钟胜峰，买通……”刘琦钰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净说屁话。”许知安口齿流畅，眼皮却异常沉重。 　　 终于，对面那人先撑不住，上半身一歪倒在桌上。 　　 许知安脑袋沿着手臂缓缓滑落，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人影。 　　 意识消散前，她觉察到有人将她拦腰抱起，至于之后的事，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