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周一，林屿宁和习羽一起去私立体检中心做全身健康检查。 前一天被林岛安带着练了大半天的拳击，即便拉伸和按摩没少做，也免不了第二天浑身肌肉酸痛，感觉像是浑身的细胞被车碾过了一遍似得，仅是从床上爬起来就耗费了习羽全部的精力和气焰。 起了早，不能喝水不能吃早餐，又被连抽了几管血，头晕目眩，习羽不免抱怨。 “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做检查。” 手臂处的针眼没按住，冒了股血出来，林屿宁抓着她的手按住。 “健康检查要定期做，最科学的方式求安心。” “有病早治呗。” 男士和女士的体检项目是完全分开的，抽完血后两人就被各自的带领护士带走了，在换衣间换好了紫色的病号服，像小孩子一样跟在护士身后。 因为是高端体检，私密性很高，虽然检查的项目实在是多到无法想象，好在完全不需要排队，无脑跟着就好了。 以竹、硅藻泥以及软木等营造出来的轻奢设计的自然风格，让人无限的放松自在，中环处的三面环绕的维港景色，和传统的体检中心相比，的确是在体感上好了不少。 从体检中心出来，习羽对着林屿宁的身高比划了几下，愤愤不平，“大一入学体检我就是163公分，怎么四年过去了我还是163。” “你多高啊？” 习羽踮了踮脚，还是差了些高度，每次都要拉着他的衣襟让他弯腰才行。 “我这时候告诉你，你确定不会把战火烧到我身上？” 掌心抵着习羽的颅顶，平移到自己的肩颈，林屿宁对习羽的身高很满意。 “你这身高也不矮了，还有几年可以长呢。” 他没骗她，大学毕业那年他还183呢，回港后他年年体检，眼见着长到了184，有一年还窜了2公分，近几年才维持在186不变。 “多少？”拉着尾音，习羽想知道，被刺激也想知道他的真实身高。 林屿宁拿她没办法，只好如实相告，果不其然，遭至冷眼。 拉着她去码头散步，还不忘拐弯抹角找着奇怪的理由。 “23公分的身高差多好，我抱你背你都刚好，拥抱的时候，你耳侧正好可以印在我胸口的位置。” 其实习羽在同龄人中不矮，只因为身旁的人太高才显得矮，习羽好像总会有意识无意识的把自己的所有拿来和林屿宁比一比。 拖到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林屿宁才把习羽送回了她在佐敦租住的公寓。 公寓内，房东已经叫过保洁来打扫过了，里面干净又整洁，只需要按照原来的秩序将所有的物品摆好就是了，也没费什么功夫。 密码回到了初始的六个零，改密码的时候习羽迟疑了一下。 林屿宁家的密码，在他们拍拖的当日，他就拉着她录入了指纹，密码也改成了她的生日，习羽能感觉到，林屿宁在很多小的细节上做的很满，一直在用他满溢的安全感包围着她。 “我想把我公寓的密码改成你的生日。” 习羽从背后圈住林屿宁，手臂慢慢收紧，阻止了他挂衣服的动作。 “其实我问过大哥，你的家人没有觉得是因为你的出生招致了那场厄运，还有你的名字也是大哥小时候的心愿，他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哥哥……” 林屿宁静静的听习羽讲话，温热的气息透过轻薄的布料洒在他的背上，她讲完后，他才转过身来拥住习羽。 家里人避讳，知道他在这里有心结，从未有人像习羽这样直白的劝过他。 “好，那从今年起，每年我们都一起过彼此的生日。” “那你答应我咯，我去改密码。” 习羽也没想到林屿宁这么好劝，一点也不嫌弃她找的那些歪扭七八的借口。 有谁会天天带着心结生活呢，林屿宁学了那么多年社会学，他当然知道如何和自己和解，也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任由着自己宣泄情绪。 当然，他还有别的目的——留宿。 从上海回来的时候，行李箱是林屿宁收的，习羽的行李箱里，零零散散的装了不少林屿宁的生活用品，一起被带了回来。 东西齐全，收拾好后，林屿宁拉着习羽进浴室冲了个快速的澡，换上纯白的短袖t恤，顺势将习羽拐到了床上，就着薄薄的羽绒被将人裹进了怀里。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步步为营的规划，习羽有些懵，原来他计划的是这个。 被子下挣脱出他双腿的桎梏，往他的小腿处踹了两脚。 “我没答应你留宿，洗完澡你也可以回去的。” “明天上午约了医生讲解体检报告，太远了，我要过来还得过去。” 习羽信了林屿宁的鬼话，来回也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还真是挺远。 “你嫌远，我可以自己坐地铁过去的，反正就在中环，三站路而已。” “困了，睡觉。” 伸手捂住习羽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双眸，将习羽还要讨伐他的话吞进嘴里，林屿宁本着山不见我我就来赴山的原则，反正结果都一样。 高端体检的私密性还体现在报告的获取上，即便是父母、夫妻，也要本人同意才能在一起获取报告，聆听医生对报告的讲解。 “让我一起进去吧，医生的普通话不如我好。” “我们可以用英文。” 习羽本来也没想着要背着林屿宁看体检报告，对上他水汪汪的双眸，恳求的意味明显，这样故作可怜的林屿宁在日常里也少见，习羽不免生出逗他的心思。 大病没有，小毛病一大堆，医生看着习羽的健康报告也皱起了眉头，没进入红线内的指标大部分也在临界值，一连几个指标，要么高了，要么低了。 “她前一天做了大量的有氧运动，可能对有些指标有些影响。” 林屿宁适时的提醒了医生，也怪他，太操之过急了，赶着林岛安休息，就迫不及待的拜托他帮忙加强对习羽的体能训练。 问题都不要命，也挺折磨人的，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经常久坐熬夜，身体多处在亚健康的状态，习羽还是过敏体质，比同龄人还要差一点。 医生一条一条的嘱咐，习羽听得耳根子都起茧子了，无非是按时作息，多运动，好好吃饭，另外附赠了一堆要忌口的食物。 习羽暗自感叹，还好嘌呤不高，不然忌口了海鲜，这生活还有什么奔头。 还有林屿宁最担心的习羽生理期的问题，乱是乱了些，周期也长了些，出乎意料的都在正常的范围内，并不需要调养，身体会根据自身的状况自动调节生理周期，习羽的问题是身体太弱了，养好了身体才是根本。 那次受伤对习羽的伤害持续至今，日常还是要多注意。 林屿宁的医生是另一个，和医生道谢后，他们要换去另一个诊室。 “医生的话都记住了？还是要定期体检的吧。” 一侧的嘴角高高翘起，习羽不服气道，“同吃同睡那么久，我就不相信你能比我健康到哪里去。” 二十七岁那年，林屿宁连着几个月废寝忘食的赶一个项目，项目结束后，他的身体整个垮掉生了一场大病。 自那之后，他就特别的注意身体的健康状况，十几二十岁的年龄，熬几个大夜后照样可以生龙活虎，年岁长上去了，身体状况必然不如以往抗造。 林屿宁的体检报告果然如他预料般的健康，绝大部分指标都在正常的范围内，只有少数几个不痛不痒的数值有些问题。 “怎么样，以后多遵医嘱吧，好好吃饭，按时吃饭。” 习羽也不会真的希望林屿宁的检查报告出什么问题，挑了挑眉，成全了他的得意，拉着他的胳膊往中环深处走。 “我要去吃你第一次带我去的那家日料店，他们家蛋包饭超级好吃。” “你后来又去过那家？” “是那之前，和何嘉树一起来吃过，那个时候不知道三楼可以提前预定，今天得辛苦你跟着我排队了。” 午餐时间的中环，身着体面的白领步履匆匆，习羽看了眼林屿宁手表上的时间，刚刚至午餐点，行慢几步就排长龙的餐厅，她拉着林屿宁跑了起来。 那日的印象确实是深刻，连着晚餐餐厅的道路习羽都记得很清楚，寻着记忆不一会就找到了那家餐厅，一点弯路都没走。 习羽猜的不错，餐厅的门前已经要排队等位，习羽走到队前拉开门帘问了几句，队伍不长，等位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便安心的回到队尾。 “其实以前，问等位时长的都是李舒然，想想我们三个在香港也打卡过不少的网红餐厅。” “挺好的，凡是过往，皆是序章嘛。” 餐厅的服务员出来给队伍里的人分发了一轮选餐单，一楼的翻台很快，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进了店内，只有吧台的双人座还空着，面对着内街，习羽喜欢这个座位。 这家餐厅的蛋包饭分量很大，习羽点了上次没敢点的特选三拼，一份饭里猪肉、牛肉和鸡肉凑全了，林屿宁不怎么吃猪肉，选了牛扒配忌廉鸡肉蛋包饭。 看着他顺手勾了双份牛肉，习羽连忙阻止，“量很大，我一份都吃不完。” 林屿宁点了点头，顺带着给自己点了杯冰咖啡。 以前对着街道吃饭，习羽总觉得尴尬，习惯后渐渐的喜欢上了吧台的位置。 高脚凳有些高了，习羽够不着地，一脚踩在椅子的脚踏上，一脚小幅度的摇着，咬着插进特浓牛奶杯里的吸管，看着不时来往的行人，好不惬意。 餐食上的很快，不同味道的咖喱界限分明，看起来有些像猫的眼睛。 习羽把自己那份的牛肉分了一些到林屿宁的餐盘里，看着分量是自己能够吃的完的程度，才开始小口的吃起来。 “开学之后，我会有些忙，你看你的时间，每周回家住三天。” 一楼的餐位不多，位置还算松散，林屿宁压着声音和习羽讲着自己的想法。 回到学校后他们要避嫌，在校内要学着扮演关系普通的教授与学生，本没什么可避讳的，一想到要在习羽毕业前遮掩恋情，内心不免充斥着不平衡与失落。 见习羽久久未回复，林屿宁放下手中的餐勺，侧目看向她。 “至少两天，这是我能妥协的底线。” 日日相见的两人，总不能同在一个城市，同在一所学校，还能超过一周不见面，这恋爱谈的未免过于憋屈。 “我一有空闲就去找你。” 习羽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 “好，还有我到学校会把我最近的日程表发你，你对对你的时间告诉我，我先把年节的来回机票买了。” 吃了一次亏，林屿宁也见识到了内地节假日人流的恐怖，他以前很少会提前这么久买机票，保险起见一切还是要计划好才是。 “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是……” 习羽咬了咬牙，似是很难开口，迟疑着试探。 “就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家里说，要不我们直接回去？” 林屿宁皱了皱眉，“你确定，不提前打招呼不会吓到你爸爸妈妈？” 习羽没了底气，她不喜欢惊喜，却是很善于给家里制造「惊喜」。 “可怎么说啊，打电话给他们，说我和我的教授在一起了，对，就是他们一年前见过的那位教授……” 别说，习羽的情景演练非常有效，林屿宁立即就察觉到了问题，确实是十分的不妥，还不如他直接上门，他们都知道隔着距离隔着情绪，完全没有办法判断习羽的父母知道这事的态度，即便是视频电话。 长叹了一口气，差点就搅了吃饭的心情，话题止住。 “别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了，好好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