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孝不慈
陆安锦正色道:“只要你想,我随时为你准备着。” 兆王的死去反应最大的莫过于太后了。 她在西山一刻都待不下去,往宫里传了无数道懿旨要回宫,全被皇上驳回了。 然而,她始终不是个安分的老太婆,皇上不让回来便自己想办法。 不出三日,便传来风云庵传来的消息,说太后因思子心切已经病入膏肓,若不能回宫,她死也死的不安心。 这道懿旨是下的告示书,传信的一路大声吆喝才传进了宫里,但沿途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百姓们无一不知皇上不孝,将母亲困于尼姑庵内,连生病都不得见上一面,再加上之前皇上的口碑,如今天下人已经对这位皇帝有了极大的怨念,却在姬晏礼强大的手腕之下敢怒不敢言。 皇上收到传信后,气得脸色都青了,连摔了三个砚台才松口让太后回宫。 彼时陆安锦刚好在月阳宫,看着皇上最后不得不松口时眼中迸发出的恨意,便知太后此次回来怕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几日后,太后回宫。 或许是母家失势的缘故,她更想为自己多添底气,闹得声势十分浩大。 用的是十六人抬的黄漆凤舆和仪舆,光侍女太监就跟了百十来人,一时间她被囚禁在尼姑庵的谣言不攻自破。 若真是被囚禁,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奢华的仪仗?却也变相的惹人非议,都进了尼姑庵了,竟还如此奢靡,都说太后礼佛一切从简,和简从何来? 入了宫,她径直回到自己的慈宁宫,宫中一切未变,却好似一切都变了。 摆设之物样样在册,但宫女太监除了日常洒扫的,身边使唤的一个都没留。 因着她是被囚禁,身边的大宫女不能跟着,便也受她连累被打进了幽刑司。 太后回宫便发了一通脾气,砸碎了皇上孝敬她,昔日最喜欢的玉如意,命人让皇帝火速来见。 皇上下了朝便听到太监传话,眼中的冷漠不像是听到母亲召见,倒像是面对陌生人。 但礼仪规矩尚在,他再动怒也不得不走个形式。 进了慈宁宫,在正殿也没见到太后,皇上心中的不满便升了起来。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叫了他来还不见人影,要他等的。 “太后何在?” 新进的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道:“在、在寝殿。” 皇上黑着脸色,也不要人通传,自己便阔步走到寝殿,掀开帘子便闯了进去。 太后带着抹额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陆安锦正在给太后诊脉。 见到皇上来,陆安锦赶紧站起来行礼,“见过皇上。” 皇上抬了下手让她免礼,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对太后道:“母后的身子哪里不爽?” 太后牙疼似的哼了半晌道:“你如今还会管我哪里不爽么?我要死了你都不放我回来,我真是白疼你了。” 皇上无动于衷的道:“朕不松口,你不也是回来了吗?朕可是听说母后回来的时候精神头足足的,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凤驾回鸾,怎么现在就身子不爽了?” “皇帝!”太后中气十足的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还认我这个母亲?!” 皇上讥笑的道:“母亲言重了,朕怎么会不认你呢。” “那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太后大吼,“我告诉你,你就算倒天倒地都是我生的,别看你现在是皇帝,但你做错事,母亲照样惩治你!” 皇上一副受教的样子,“母后这么说儿臣可就听不懂了,朕到底哪里做错了事,还请母亲赐教。” 太后把抹额一甩,坐起来道:“哀家问你,兆王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连条命都留不得,他可是你亲生儿子!” 皇上眼中似有剑光闪过,沉下脸来道:“母后虽然身居尼姑庵,但是不会没听说他谋反的事吧?” 太后一时语塞,不自然的别过脸道:“听说了又怎样?” “怎样?”皇上都气笑了,“他谋反都不算犯下弥天大错吗?还是母后心里盼着他谋反成功呢?” “你这叫什么话?!”太后厉声道:“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子,谁做天下哀家都是太后和太皇太后,哀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母后说的是,”皇上讥笑道:“所以谁做天下都不妨碍你母仪天下,而我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当然没有跟你母家有血缘关系的孙子做皇帝好了,你说是吗,母后?” “你!”太后强撑着底气怒道:“你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枉费哀家白白生养你一场。” “呵……”皇上忽然眼神冰冷,阴鸷的道:“您既然知道他谋反,竟然还责怪朕没有留他一命,难道不是期盼着他东山再起吗?!” “您白白养育朕一场,难道朕不是白白养育兆王一场?!而您自回宫,不问朕身是否躬安,是否遇险,反倒责怪朕处置了一个谋反之徒,还问朕他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谋反不是弥天大错吗?!” 太后被噎的一时没说出话来,她见道理讲不通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她忽然哀嚎道:“可他是你的亲儿子啊,以后你早晚要将皇位传位到他手上,何必下此狠手?” 皇上冷笑道:“朕认他是亲儿子,他可有认过朕是亲爹?” “他心中是孝顺你的!” “孝顺?孝顺到起兵谋反?”皇上气的脸色铁青,“若不是朕及时谋划,说不定现在躺在皇陵的就是朕了!” “再说,他是朕的亲儿子,但朕也不止他一个亲儿子,凭什么皇位就一定要交到他的手上?!” 皇上意有所指的道:“母后是巴不得朕快点禅位,把皇位交给他吧?!” “你!”太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皇帝道:“皇帝,你如此忤逆于我,不孝母后,不慈子嗣,百年之后你可还有脸面对先皇,面对祖宗?!” 说罢,便连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