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颜赶到牢房时正看到眼前画面。 听到声音,萧瑾猛然转身,“夫人?” “夫君你来!”顾朝颜瞥了眼依旧杵在墙角站定的沈屹,心悬到嗓子眼儿。 她若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萧瑾收剑走出牢房,诧异询问,“夫人怎么在这里?” “夫君身体吃得消?” “我还好。”萧瑾也是强撑。 顾朝颜拉他走到角落,“夫君刚刚要杀沈屹 ?” “他死了,护城河修筑工程就只剩下你一人经手,夫人自能赚个盆满钵满。”萧瑾眼底迸出寒光,“更何况斩草除根,沈言商一死,沈屹势必要把这笔债算到五皇子跟我头上,留他是祸。” “夫君糊涂!” “怎么?” “倘若真我一人负责护城河修筑工程,工部有赵敬堂,监官又是裴冽,我投进去的钱能不能收回来都是小事,只怕他们联手,我命都没了!” 顾朝颜觉得萧瑾不会在乎她的命,“更有甚者,他们会借此事攀连到将军府,杀沈屹一时之快,后患无穷。” 萧瑾未曾想过这些,“有这么严重?” “夫君细想。” “可刚刚,我已经朝沈屹拔刀了!” 顾朝颜知道他担心沈屹记仇,“我不是将夫君唤住了么。” 见萧瑾不解,“这出戏夫君唱了白脸,红脸我来唱。” “沈屹会信你?” “至少刚刚他的命是我救的。”顾朝颜瞧了眼左右,“夫君也莫太相信五皇子……” “朝颜!” “夫君莫怪我 有意见,五皇子明知你身受重伤,还派你过来守着犯人……”顾朝颜眼泪说来就来,“半分不顾及夫君是不是熬得住,也忒狠。” 嘘— 萧瑾还是紧张,“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 “我知道。”顾朝颜瞧了眼不远处的牢房,“这里交给我,夫君且忙。” 萧瑾犹豫一阵,“也好。” 看着萧瑾离开的背影,顾朝颜松开紧攥的手,掌心尽是冷汗。 事不宜迟,她当下走去牢房,“沈公子跟我走!” 但凡迟一步她都怕萧瑾会出尔反尔。 墙角处,沈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眼白泛红,眼珠子喷着火星。 顾朝颜,“……” 差点忘了,沈屹被裴冽封了穴道。 “我背你。”顾朝颜一刻也不想多呆,她怕萧瑾出尔反尔。 上辈子这种事他没少干! 沈屹与裴冽一般身高,顾朝颜背站过去才及他胸口位置。 有时候我们最大的悲哀来自于,我以为我可以。 顾朝颜想都没想,双手朝后用力硬是将沈屹拉到自己背上,那如泰山压顶似的感觉一出现她就跑了。 有半点犹豫都算她输。 砰— 沈屹正面朝下,硬生摔倒。 “沈……沈公子?”顾朝颜无比心疼又心虚轻唤。 沈屹没有任何反应。 她知自己不行,当下叫来两个狱卒帮忙。 有萧瑾默许,沈屹很快被两个狱卒搬进车里。 马车前行,直奔沈府。 车厢一侧,顾朝颜看着直挺挺坐在对面的沈屹,鼻梁青紫,下面两管血翻 过薄唇已经蜿蜒到下颚,眼见着就要滴到衣服上。 她实在忍不住,抽出帕子,撅起身要替他擦干净。 “滚。” 沈屹开口。 顾朝颜猛抬头,“沈公子你……能说话了?” “才可以。”沈屹目光冰冷,寒目如锥,“离我远点!” 她愣数息,在血滴坠落刹那帕子狠狠抹了一个来回。 “沈公子不用谢我。” “我为什么要谢你?”沈屹怒喝。 顾朝颜回坐,静静盯着他看。 数息,沈屹神色颓败,“我以为赵敬堂喜欢的人是柳思柔。” 听到这句话,顾朝颜神色动容,“谁不是。” “他是哑巴吗?鼻子下面长嘴干什么吃的!喜欢长姐为什么不早说!”沈屹愤怒至极,“害人不浅的东西!” “沈公子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再有两日赵夫人就要被推去午门问斩,你还不快想想办法?” 沈屹闻言,警觉抬头。 “事到如今沈公子还不信我?” “救长姐,对你没有好处。”无利不起早这句话被沈屹深深刻到脑子里了。 顾朝颜,“……救沈言商,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自己能救。” “那刚刚是谁被人封了穴道搥在墙角,是谁差点被人砍了脑袋,是我吗?”顾朝颜特别无辜看过去,“沈公子救人不用脑子?” “顾朝颜,你说话客气一点。” “我已经很客气了!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你直接带杀手闯天牢救人这件事,过分愚蠢!” “不然呢?” 顾朝 颜冷静下来,“我有两个办法。” 沈屹狐疑看过去,“说。” “或挖地道,或偷梁换柱。” “我为什么不能去告御状?”沈屹突兀开口。 顾朝颜愣住,数息,“你不能。” “原因。” “十一皇子还小……” “与我何干!”沈屹恨道,“柳思弦造孽就该她儿子偿还,还是说十一皇子的命是命,我长姐的命就不值钱?” “牵一发而动全身。”顾朝颜从不看轻任何人的命,“此事若真牵扯出来,沈言商仍然会死,而且死的不止是她,皇家丑闻能死多少人,沈公子心里有数。” “还是想想我说的办法比较靠谱。” 沈屹看她,“挖地道动静是不是太大?偷梁换柱靠谱一些。” “双管齐下,有备无患。” 沈屹沉默良久,“照你说的办,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 于是乎本该驾往沈府的马车,折返去了菜市…… 夜已深,原本明月当空的墨色苍穹渐渐浮笼铅云,如丝细雨从空中降落,雨点细密如帘,整个大齐皇城似被披上一层如同蝉翼的薄纱。 第一场秋雨,来的悄无声息。 城北鼓市,长街。 一辆马车在秋雨中疾行。 车夫身着蓑衣,长鞭扬起,马蹄急踏,地面汇聚成溪的雨水被急速驾行的车轮碾轧,溅起泛白水花。 吁— 忽然! 车夫猛然勒紧缰绳,骏马疾停,发出长啸嘶吼。 车帘掀起,赵敬堂低喝,“怎么回事?” “大人……” 看到对面 那抹鸦羽色的身影,他抬手。 车夫拉紧车闸退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