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谈论郑妍的事情不多，但是讨论报纸上关于‘家暴’的报道却很多。　　 不识字的，通过口口相传，也知道报纸上的内容了。　　 这样大胆的报道不仅在厂区，而且在全城都掀起了讨论。　　 郑妍麻醉苏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摸自己的肚子。　　 可如今是平平小腹，好像没怀孕之前。　　 她好像做了个梦，可肚子上伤疤的疼痛提醒她这是真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了。　　 “我的孩子……”她看向护士，眼神要吃人，“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带去哪儿了？你还我的孩子。”　　 护士不知道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上的托盘直接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家属呢，家属来安抚下，”护士只能先收拾脚下的残局。　　 要不然玻璃碎片会扎进脚底板的。　　 陪了一夜的王素芬惊醒，连忙跑到床边，“妍妍，孩子没了。”　　 “什么孩子没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没了？妈，你是不是让她们把我的孩子打掉的？”郑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抓着王素芬的手臂，“妈，我要我的孩子。”　　 “妍妍啊，你要那孽障干什么呀？”王素芬瞬间泪如雨下，“你被这个孽障害得还不够惨吗？”　　 “什么孽障啊？妈，那是你的亲孙子，是我的孩子啊，”郑妍发疯似地尖叫。　　 可很快，她就没了力气，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浑身打颤。　　 “妍妍，你听妈的，先休养好身子，”王素芬伤心不已。　　 随着麻药的失效，郑妍痛得不能自已。　　 等到挂上了止痛针，人才缓过来一些，“妈，方棋来了吗？”　　 “他……”王素芬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来过了，陪了你一会儿又走了。”　　 郑妍的心情很复杂，听到这个消息， 好像也高兴不起来，“那……那文钊呢？”　　 “他？他怎么会来。”王素芬直接打破了郑妍的幻想，“你别想着他了，你已经结婚，他也有了爱人，你和方棋……”　　 当母亲的，看到女儿被打，已经说不出好好过日子的话了。　　 “妈……”　　 隔壁的读报声打断了郑妍的话，听着隔壁床位的家属粘着报纸那段关于‘家暴’的报道，好像每一个字都像拳头一样打在她的身上。　　 “妍妍，你怎么了？”王素芬发现郑妍乱扯手背的胶管，双手紧紧地护着脸。　　 “妈，救我，妈……”郑妍传来低低的哭声，“好疼，他打得我好疼。”　　 王素芬抱住她，哽咽道，“妈知道，妈都知道，只是妍妍……好孩子，咱们现在不难过，等你出院，我们就和那禽兽离婚。”　　 “妈，我不离婚，再离婚，别人都要笑话我的，我才办了婚礼，今天的报纸上肯定有我们婚礼的报道……”郑妍推开王素芬，下地去抢隔壁家属手里的报纸。　　 报纸是抢到了，她自己也摔了一跤。　　 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爬了起来，指给王素芬看，“妈，看到了吗？我多风光啊，是不是？”　　 王素芬的心在淌血，一边点头一边应‘是’，“你先躺好……”　　 郑妍躺下后抱着报纸默默流泪。　　 王素芬没办法，只好让医生开了安眠的药水。　　 两天后，郑妍可以出院了。　　 医生开了药，叮嘱她每天都要吃。　　 郑妍呆若木鸡，全程是王素芬陪着。　　 厂里的车来接她回去。　　 进了厂，直接往郑家住的干部楼而去。　　 郑妍前脚刚进家门，方棋后脚就到了。　　 “你来干什么？我家不欢迎你，”王素芬不敢大声，怕吵着已经进屋休息的郑妍。　　 “妈，你先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我进门？”方棋冷笑着等待王素芬松口。　　 “我求求你了，你走吧，”王素芬哀求道，“你害的我们家妍妍还不够吗？”　　 “我不是故意的，妈，”听到王素芬不敢大声说话，方棋便肆无忌惮道，“你想想看，你的女儿现在连个女人都不是了，你还要赶我走，是打算让她这辈子都孤独终老吗？”　　 “你别说了，”王素芬无助地撇开头，“妍妍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你……”　　 “方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郑妍拿着一瓶药出来，没等方棋回答，又问王素芬，“妈，医生委为什么要给我开这个药？”　　 “妍妍，医生开的药，妈怎么会知道呢？”王素芬不敢回答。　　 方棋冷哼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你不想和我生吗？”郑妍越想越难过，“方棋，是你让我失去了孩子，你怎么能让我未来也不能有孩子呢？”　　 “不是我不想和你生……”　　 “你别说了，别出去，”王素芬的拳头砸在了方棋身上，“滚，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方棋被惹恼了，推开王素芬，对郑妍说道，“你没子宫了还怎么生孩子啊？”　　 “你说什么？”　　 “你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懂不懂，蠢蛋！”　　 郑妍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方棋这才有些惧意，转身走出了郑家，赶紧开溜了。　　 王素芬艰难地爬起来，掐住郑妍的人中。　　 保姆海燕正好买菜回来，帮着王素芬把郑妍抬到了床上。　　 “妍妍……”王素芬泣不成声。　　 海燕道，“是不是方棋那个混蛋气了阿妍？我刚才上楼碰到他，他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真太把自己当东西了。”　　 “别说了，别提这个杀千刀的人了，”王素芬捶着床沿，痛不欲生，“他害得我们妍妍好惨啊。”　　 “太太，要不我们报公安吧？让公安处置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报公安？”　　 “对啊，今天报纸都说了，遇到打自己的爱人，报公安也是可以抓起来的，”海燕解释道。　　 “对，那就去报公安，你看着妍妍，我去打电话。”　　 “不许去！”郑妍突然拽进王素芬的衣角，“谁要是报公安，我就死给谁看。”　　 “妍妍，你听妈妈的劝，让公安收拾那个畜生，好不好？”王素芬差点就跪下了，“算妈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