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米从不质疑别人对贺文钊的评价，便感激道，“谢谢你，谭记者。” 　　 “走吧，”谭月兰催道，“好好修理她，让她知道污蔑一个人的代价是什么。” 　　 总厂来了重量级的人，厂里没少人来办公室看热闹，就连景阳和于静也挤进来了。 　　 “让让，孕妇啊，小心孕妇啊。”于静还特别给自己占了条凳子，坐在办公室里，俨然主角。 　　 姜小米看她也算半个当事人，便没说什么，她最好实话实说，否则别怪她姜小米不客气。 　　 “小贺，你有什么话要为自己辩解的吗？”刘明背着手，深沉地看着贺文钊，“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津贴还没发，你就说给于静的工资是自己的津贴，这算不算动了厂里的公款？” 　　 “如果你们是这样认为的，我无话可说，”贺文钊对他们的到来不抱任何希望。 　　 “那行，你没有异议的话，那就签了这份解聘合同，以后你就不是我们分厂的厂长了。”刘明拿出一张纸，“这是解聘书。” 　　 “等下，”解聘书都拿出来了，姜小米就知道郑妍这回铁了心的，“我作为学校的老师，想为贺厂申辩几句。” 　　 “还有什么可说的，”郑妍道，“说再多都没用。” 　　 “申辩是贺厂的权利，他不申辩，我替他申辩，”姜小米正色道，“我想问刘秘书，总厂为了员工的教育，给了多少资金？” 　　 刘明被问得楞了下，思索后说道，“厂里有生活区，生活区里有学校，孩子们可以从幼儿园一直念到小学。” 　　 “作为总厂员工的孩子，真的很幸福，”姜小米赞许道，“能不为上学而操心，应该是每个员工最大的愿望。” 　　 “当然，我们是很重视每个员工孩子的教育，这也是我们厂未来的希望。” 　　 这个年代培养的孩子，接下去会有可能成为厂二代，所以幼儿园和小学都在厂里上。 　　 “那就对了，”姜小米笑着问道，“贺厂为了分厂孩子的教育，另外请了于老师，有什么错？” 　　 “这个……” 　　 刘明说不出话来。 　　 “姜老师，你不要搞错了，我们现在在说公款的事情……” 　　 “郑会计，搞错了的人是你，”姜小米直接怼了过去，“我这边还没说完，请你先休息，一会儿再请你发言。” 　　 “你……” 　　 “小妍，”刘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示意郑妍稍安勿躁，“先听听她还要说什么。” 　　 姜小米拿出孩子们画的贺文钊的人物画像和有前两天报纸对贺文钊重视教育的报道，说道，“贺厂重视教育的心情，不比总厂郑总少，天气冷了，孩子们跳操没那么积极了，他会陪着一起跳，带着孩子锻炼身体，你们郑总肯定做不到吧？山里艰苦，他知道很难请老师，所以于老师愿意留下来时，他用自己的津贴作为工资，这都有错的话，那还说什么总厂重视教育？那都是空话，屁话……” 　　 “姜小米，注意你的言辞，”郑妍早就想打断姜小米了，现在抓住机会，便说道，“什么都是你一个人说的，那我问问这位于老师，我问问她看，贺文钊是不是如你说的那样。” 　　 “问我，我……”于静只是看热闹，郑妍这么高的职位问她话，突然有些受宠若惊，“郑会计，你要问什么，请尽管问。” 　　 “贺文钊每个月的工资是不是准时发给你的？”郑妍问道。 　　 “是……” 　　 “等下，”景阳突然打断于静的话，说道，“这位领导，你好，我叫景阳，是贺厂的邻居，也是姜老师的邻居，我这次是来看望他们两个人的，但是我遇到了这位于老师，她和我说，贺厂其实没有把工资发到位。” 　　 “什么？”郑妍惊得站起来，“没发到位是什么意思？那到位了多少？” 　　 “景阳……”于静拉扯景阳的衣角，“你干什……” 　　 “景阳，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姜小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来，“于老师有没有拿到三十块的工资，都是有记录的，而且她有一个月提前预支了工资，也是带签名的，这一点，小卖部的刘姐可以作证，她没钱花的时候，是刘姐给的钱。” 　　 景阳想在这个时候毁贺文钊的名声，姜小米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如果贺厂给于老师的工资不到位，于老师会愿意吗？我记得她说过，她现在是孕妇，自己不吃孩子还要吃，这钱不到位，她能不去总厂说理去？” 　　 “据我所知，于静一直是个很隐忍的人，贺文钊发多少，她就拿多少，剩下的，肯定是贺文钊自己贪污……” 　　 “等一下，”姜小米打断景阳的话，“你的意思是贺厂给于老师十五块，但是签字签了三十快，对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景阳俨然一副正义模样，“我一外人看不下去，一直没处说理，现在时机已到，那我只能说了我心中所想的。” 　　 “你心中所想的？”姜小米万万没想到景阳会出来挑事，“按你这么说，于老师要么傻要么蠢，于老师，你自己怎么看？” 　　 于静听到姜小米和景阳你来我往，脑子都混乱了，“小米老师，你什么意思？” 　　 “其一，景阳说贺文钊给你十五，却让你签三十块的工资条，这样你都没发现，那你是文盲，你承认吗？” 　　 “我不承认，”于静连忙为自己澄清，“我就是因为识字，所以才在厂里教书的。” 　　 “那么其二，”姜小米继续说道，“假设你真的拿了十五块，却不吭声，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你蠢吗，明明受欺负了还不吭声？” 　　 “不是的，我才不蠢，贺厂给了三十块钱的，不是十五块。”于静大声辩解。 　　 大家都听到了，贺文钊是给足了于静工资的。 　　 “于静，你别犯傻……”景阳在于静耳边说道，“你帮贺文钊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看看，现在谁是这边最大的领导。” 　　 于静原本是想看热闹，谁知道火烧到她身上来了，便道，“我只想安安心心教书，赚一点工资……” 　　 “这个工资怕是没那么容易拿了，”姜小米沉声道，“贺厂愿意付出自己的津贴帮孩子们请老师，总厂都不愿意，那今天开始，于老师就不用继续教书了，至于总厂让贺厂背上贪污公款的罪名，我只能说，总厂小气，连津贴都要延迟发，这不是一个大厂该有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