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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楚绣

重绣人生 乐隐者 2372 2024-07-07 22:03
   叶锦城被激怒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凉薄笑容没了,一双眼睛寒冷如冰。    “双面异色绣,不如你的技法!你身怀绝技,却用在江南绣坊,你可知饮水思源?”    水清桦气得笑了起来:“要说饮水思源,手把手教我绣艺的是江南绣娘,买下我第一幅作品的是江南绣坊,愿意支持我开绣坊的是江南东家。我怎么不算饮水思源?在我眼里,人是有故土的,但技艺没有,兼收并蓄,才能走得更高。不独苏绣,将来,我还要学习蜀绣,湘绣,粤绣。如果人人都像你一般抱持门户之见,楚地根本不会有刺绣,你忘了女红发源于吴地吗?”    “你说了这么多绣种,就没有提楚绣,你就这么看不上楚绣?”叶锦城越发气愤。    “当然不是,”水清桦觉得与他鸡同鸭讲,“我的水绣坊与丝忆坊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是融合苏绣和楚绣风格于一体的。”    “哧——”叶锦城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水娘子所谓的融苏绣、楚绣于一体,就是画几幅色彩浓艳的楚地风物图,然后用苏绣来绣?你懂楚绣吗,钻研过楚绣技法吗,你是不是以为,苏绣技法天下无敌?”    水清桦本正在盛怒之中,听到他接连几个发问,头脑却突然冷静下来。她觉着,叶锦城这几个问题也有一定道理,她对楚绣的理解,仅限于去楚绣阁观摩,肉眼上感觉针法既不复杂也不细腻,但面前这副龙凤屏风告诉她,并非如此。    水清桦沉思片刻,收敛起周身的怒气,正色对叶锦城说:“还请叶东家赐教。”    叶锦城脸色也缓和下来,转身向外走:“你想知道,就跟我来。”    跟着叶锦城走出雅间,窦建之正焦急地等在外边。他听见雅间里二人的争吵一声高过一声,真害怕他们打起来,还好,二人都是体面人。    叶锦城看一眼护卫似的窦建之:“小兄弟,我们去的地方你不方便跟去,先回家吧。”    水清桦和窦建之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僵了僵,叶锦城看出他们的迟疑,不耐烦地说:“还怕我拐了她不成?”    他都这样说了,水清桦也好奇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想他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也不会做出格的事,就出声劝窦建之替她给季家送个晚归的口信,自己跟着叶锦城一路向着南城步行而去。    南城一带水清桦还没来过,这里聚居着大量的贫民。就算季家落魄,总还有老宅一座可供栖身,从不曾涉足此处。叶锦城却似乎轻车熟路,在蛛网一般的窄巷子里穿来穿去,穿得水清桦晕头转向。看着路两旁低矮破旧的房屋,衣衫褴褛在房前屋后跑着玩的孩子,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做活的男子,她心里越来越紧张,万一叶锦城起了歹心,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正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叶锦城突然在一处铺着青石板台阶的小院前停了下来。院门口种着一株桂花,正是花季,微风拂动,送来一阵暗香。水清桦深吸一口,花香沁入心脾,缓解了她的紧张。    “进去啊!”叶锦城用眼神示意她。她犹豫不决,叶锦城不耐烦,一把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谁呀?”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地道的江夏口音。    是个身材胖胖、脸圆圆的妇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这位娘子你找谁?”妇人问。    水清桦下意识地向叶锦城看去,门口空荡荡地,哪里还有人?    “我……我和叶东家一起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妇人笑了,“娘子是来找我婆婆的吧?她在院子里呢,进来吧。”    说完侧过身,把水清桦让进院子。院子不大,可以说是简陋,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并不寒酸。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院子里,面前架着一幅绣绷,就着院子里的光照,正在做绣活。    “琼娘,谁来了?”老妇人头也不抬地问。    “娘,叶东家带来一位娘子。”    老妇人停下手中的针,向水清桦看过来。常年做绣活的人,上了年纪眼神都不好,老妇人也一样,她眯着眼睛看了水清桦半晌,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她的双手上。    “你有一双好手,做绣活的手。”老妇人示意水清桦上前,牵起她的手细看。“手上有针磨出的茧子,还有针扎的血洞,一看这手,我就知道你下过苦功。”    老妇人说完也不言语,直接把针递给水清桦,“我正好做累了,你帮我绣几针。”    水清桦也不推拒,拿过来一看,老妇人绣的是一幅仙鹤图,红黑配色,针法和苏绣颇有不同,她是从外围起绣,逐层向内走针,图案边缘非常齐整,图案分层破色、层次分明,水清桦一时竟堪不破其中的针法规律。她几次跃跃欲试,最终还是放下了针,歉意地看向老妇人:“阿婆,我不知该如何绣。”    老妇人笑了,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她用漏风的声音说:“不怕,就按你的办法来绣。”    看着老妇人鼓励的眼神,水清桦凝神,一针扎了下去。她用了平针、套针、旋针,绣了一小块,绣得也很好看,和老妇人绣的放在一起,却能看出明显不同。水清桦绣的仙鹤,优雅高贵,美丽圣洁。老妇人绣的仙鹤,立体丰满,眼波如电,蕴藏着野禽原始的生命力。    老妇人看着水清桦绣的仙鹤,连连点头:“绣得好,你有天分!”    水清桦脸却红了,她自负绣艺高绝,却连老妇人的针法套路都看不出,她绣的鹤美则美矣,却好像少了点灵魂。    老妇人无暇理会她,低头继续做着绣活。水清桦有些手足无措,走吧,舍不得。不走,这算不算偷师?看老妇人没有赶她的意思,她也就厚着脸皮,稳稳地坐在一旁,边看边记。    直到金乌西垂,老妇人收了绣绷,对她一笑:“晚了,该回家了,明天再来吧。”    明天还能来?水清桦心中一喜,下意识地大声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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