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忘不了,上辈子凉兵入侵时,后方粮草供应不上,所有将士饿得头晕眼花,别说上阵杀敌了,就是提起兵器的力气都没有。 虞安歌派出一支又一支传令兵,向朝廷乞求粮草,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国库空虚,无粮支援。 眼看着凉兵如潮水般涌来,没过一城,便要屠城灭族,边关防线正不可遏制地一步步溃烂。 大殷生死存亡关头,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皇室之间还在内斗。 已经登基称帝了的商渐珩,为了彻底把控朝堂,跟崔太后斗得不可开交。 虞安歌没有等来朝廷支援的粮草和兵马,却先一步等来了朝廷的降书。 “大殷愿意割让边关十五城,朝贡十年,停战求和。” 看到这则邸报的人不止虞安歌和神威军,还有望春城的百姓。 望春城内哀声一片,凉兵凶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血流漂杵,无人不惧。 邸报出来当晚,一些将士来劝虞安歌弃城而逃,以谋将来。 但虞安歌知道,若是她带着将士走了,等待望春城会在顷刻间变成人间炼狱。 她更清楚,凉兵蓄谋已久,他们的野心,绝对不止边关十五城,一旦凉兵占领了边关十五城,于凉兵来说,谋夺大殷,如探囊取物。 虞安歌看着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看着城中淳朴的百姓,毅然决然道:“不能退,誓与此城共存亡。” 哪怕皇室放弃他们,他们也不能自己把自己放到砧板上,任凉人宰割。 在无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望春城撑了一日又一日。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望春城的粮草消耗殆尽,虞安歌没有等来支援,却等来了朝廷的诛将令。 路途遥远,虞安歌不知道盛京皇室的内斗到了什么程度,但因为她的负隅顽抗,让朝廷的降书,成为一张废纸。 虞安歌至今不知是谁下的圣旨,陈列了她数条罪状,其中一条便是抗旨不尊,就地诛杀。 幸好她有神威军,有望春城百姓护着,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朝廷派来接替她主将位置的武官没能诛杀她,反而被她的人斩杀马下。 这么做,却是彻彻底底跟朝廷撕破脸,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不会再支援他们一颗粮食了。 走投无路之际,虞安歌也曾仰天痛哭:“天要亡我大殷!” 孰料,是远在江南,举兵谋反的南川王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援兵粮草皆已上路,劳虞小将军再撑几日。” 没有人知道,在万般绝望之时,虞安歌看到这几个字的激动。 她带着这个消息,策马奔走于城中,将援军已在路上的消息告知大众。 就这样,摇摇欲坠的望春城,在众志成城中又坚持了半个月。 望春城破已成必然,虞安歌虽死,但商清晏的到来,还是挽救了无数望春城的百姓。 虞安歌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 原来商清晏不仅是上辈子为她收尸之人,也是幼时高烧,为她请大夫之人。 虞安歌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辛府,白衣,前世的收尸之恩,还有商清晏在“妹妹”面前屡次三番失态。 只是她不敢去猜想这个可能。 商清晏这个废太子,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等闲也无人敢靠近。 他虽身在辛府,可观辛太傅对他冷冰冰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寄人篱下。 那种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不知是怎么说动辛太傅,让辛太傅为她寻来的大夫,破门而入也要为她治病。 经历了前世今生,国破家亡之痛,虞安歌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寂成了一块儿枯石。 除了复仇,什么都无法触动她。 可是这一刻,虞安歌满脑子都是那抹白色的身影。 看着商清晏离开的方向,虞安歌心里涌出一股冲动,她想冲过去拦下商清晏的去路,告诉商清晏,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跨越生死。 但虞安歌不能。 大仇未报,朝廷暗潮汹涌,凉兵虎视眈眈,国将不国,有太多事,比他们之间的感情更重要了。 虞安歌神思寥落回到房间,看着屋里摆着的那把疏狂,不由握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她所有理智回归。 放下疏狂后,虞安歌铺纸研磨,写信给身处边关的父亲。 盛京权贵还在醉生梦死,不知危险将至,但这个时候的凉国,已经秣兵厉马,等待一个关键时机,就要露出獠牙,对大殷进行扑杀。 圣上还沉浸在大殷虚假的繁盛之中,宁可重建皇宫,虚张声势,也不愿把钱用在增强兵力上面。 虞安歌只能提醒父亲,留意凉兵动向,募民耕种军田,尽一切可能,储存军粮。 除此之外,虞安歌还提到了岐州知府章寿,让父亲转告章寿,在述职时千万注意,一定不要出错。 上辈子,章寿因为在南川王遇刺的事情上面没有处理好,被圣上找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连贬三级,岐州新上任的知府又是一个贪腐蠹虫。 岐州与边关十五城接壤,原本该是开战时粮草支援的大后方的,却因为那个新知府无能腐败,使得粮草供应不上。 去年这个时候,因为虞安歌的献计,商清晏虽然没死,但圣上即便对章寿有气,也没办法动他。 可圣上始终视商清晏为眼中钉肉中刺,前两天又发生了辛淑妃夹带先帝之物一事,圣上必然又会对商清晏看不顺眼。 虞安歌相信商清晏能够自保,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圣上说不定会在章寿今年的述职上发难,所以虞安歌要防患于未然。 边关有他父亲冲锋陷阵,岐州必得章知府坐镇,才能确保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