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渐璞被戳穿了心思,微微摇头:“朕只是担心,又如何能真的那么做呢?” 见辛太傅闭目不语,商渐璞强调道:“他可是朕的堂兄啊!” 辛太傅对局势看得透彻,知道商清晏需要一个起事的理由,便决定帮他一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南川王真有异心,臣只能劝圣上大义灭亲了。” 商渐璞盯着辛太傅的脸:“太傅真这样想?” 毕竟,商清晏也是辛太傅的外孙啊。 辛太傅脸上露出疲态,像是累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放在他回府修养之前,他必定会劝商渐璞无视此天象之说,在他的辅佐下处理好政务便是。 但现在,万事无法挽回,就算他那么说了,商渐璞也只会觉得他偏心商清晏,是故意阻止他对商清晏出手。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顺着商渐璞的心意来。 自然,也算是顺着商清晏的心意来。 商渐璞再次问道:“朕真的能这么做吗?” 辛太傅睁开眼:“圣上不如命龙翊卫去探一探南川的消息,若南川真有异动,再下圣旨也不迟。” 商渐璞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颔首道:“太傅的话,朕记住了。太傅好好修养,朕先回宫了。” 辛太傅道:“恭送圣上。” 没过两天,便有商渐璞安插在南川的龙翊卫快马加鞭赶来回话。 一进门,那龙翊卫便道:“圣上大事不好,南川王于王府私制龙袍,意图造反!” 商渐璞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嘴里喃喃道:“竟敢如此!” 而后眼神倏然变狠:“果然如此!” 就像是心中一直悬挂着的大石头落了地,砸得他痛彻心扉的同时,也让他有了终于到来的感觉。 商渐璞当即下令,召南川王入京自辩。 圣旨快马加鞭送往南川,手持圣旨的盛京使者候在南川王府,可南川王连脸都没露。 那使者拍了许久的门,府中也不见回应。 意识到南川王真有反心,那使者再次快马加鞭赶回盛京。 如此,南川王谋逆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这一次,圣上派出亲卫,赶赴南川抓拿商清晏。 商清晏也彻底举兵,他举兵的理由有四。 一为遭朝中奸佞构陷私制龙袍,他要诛杀奸佞,以正朝纲。 二为昏君无德,忠奸不分,听信谗言,他不得不反。 三为天命所归,今上无德,才令紫微星暗淡飘摇,乃是上天警示大殷,该易主了。 四为承袭明帝遗愿,令篡位者还政。 每一条他都给出了详实的证据。 第一条,他公示了所谓“龙袍”,非是龙袍,而是新制的四爪蟒袍。 第二条,他指出如今朝中弄权的几个奸佞,将其谗言媚上,欺压百姓的证据公布,顿时引起民愤。 第三条的天象之说居然比前面两条流传还要广泛,世人多信天命,再加上天灾人祸频繁,定是帝王无德,才让上天震怒。 至于第四条,毋庸置疑,南川王本就是明帝之子,是本该继承皇位的太子,却遭皇叔篡位。 自纵帝之后,上位的皇帝是一个不如一个,百姓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只有百姓富足安乐时,才会对谋逆者深恶痛绝。 而现在,百姓温饱尚顾不上,有哪儿来的精力去管什么正统不正统,谋逆不谋逆? 况且商清晏举兵,不惊百姓,反而每到一处,还会将当地的贪官污吏拿下,斩首示众,可谓大快人心。 除此之外,南川王还会收拢一些民间义军,而一些吃不起饭的流民想要入伍,他也来者不拒。 就这样,南川王以迅雷之势,成为让商渐璞惊惧不已的存在。 可就在商渐璞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商清晏举兵居然没有往盛京攻来,而是一路北上,去了边关。 商渐璞看着这则消息,大喊道:“他要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块儿石头再次悬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日夜难安,害怕这块儿石头掉下来,更害怕这块儿石头一直吊着。 商渐璞道:“拦住他,给朕拦住他!谋逆之臣,当即刻诛杀!” 有朝臣站出来道:“南川王兵向边关,或许是...想要抵御外敌。” 谁能想到,自来谋逆之臣,都是想要趁乱起事,可商清晏起兵谋逆,却是先去镇压敌军。 这句话让商渐璞浑身冒冷汗,一直以来商清晏给他带来的阴影,成倍地蔓延,笼罩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个堂兄,实在是太聪明了,衬得他像是一个蠢瓜。 明明他已经想好无数对策,已经设下无数陷阱,已经占据了所有道德制高点,只等堂兄攻入盛京。 可一转头,堂兄居然去了边关,抵御外敌。 商渐璞站在朝堂上,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接不住下气,笑得泪花直冒。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也只有商渐璞身边伺候的宫人清楚,他们的圣上,有这喜怒无常,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的病状已经许久了。 商渐璞笑过之后,便满目愤恨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拦下他,决不能让他去边关,绝对不能!” 否则,商清晏跟虞安歌一联手,击退了凉兵,再转头一起对付他,他就一丁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可就在此时,姜彬站出来劝道:“还请圣上三思,如今外敌入侵,边关危急,应当上下一心抵御外敌才是,实不该将兵力都用在阻拦南川王身上。” 商渐璞阴恻恻地看着姜彬,此时李御史站了出来,反驳道:“是逆贼南川王先行不义,预谋不轨,姜御史胆敢替逆贼说话,居心何在?” 商渐璞也道:“朕记得,姜彬与南川王私交甚笃。” 姜彬面容坚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只为公道说话,南川王起兵以来,未入盛京,反倒去边关支援...” “够了!”商渐璞爆喝一声,当即道:“拖下去!给朕拖下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