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倚靠在墙壁上休息,这两天龙翊卫倒是不再逼她了,把她从那个多人监牢挪回了原来的地方。 虞安歌猜测,要么是爹爹在入京的路上,要么是商清晏和昭宜大长公主插手,亦或者两者都有。 没了那六人的上供,虞安歌再次恢复到忍饥挨饿的状态,好在她一个人一间牢房,如厕睡觉都方便很多。 雷声响后第三日,虞安歌刚吃完饼子,连手心掉落的一点碎屑都没放过,扒拉扒拉倒进嘴里。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虞安歌倒是惊奇。 按照给她送饭的牢头所言,她所住的这间牢房在最里面,非顶顶要紧的犯人也是不配住的。 这件牢房旁边的几个隔间,同样是关押紧要人士的。 这段日子,她在牢中不知外面风雨,除了等机缘没有旁的获取外界信息的法子。 这忽然进来一个人,说不住就是外面风雨的动向。 虞安歌连忙起身,整个人扒在铁栏杆上,等着外面拖人进来。 很快,最外面的铁门被打开,两个龙翊卫便架着一个脚步绵软的女子走了过来。 那女子头发乱蓬蓬的,遮住大半张脸,衣衫上沾染着血迹,所经之处,在地上留下一行血迹。 虞安歌更为惊讶,接着微弱的烛光,仔细去看那人的脸,竟然发现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宋锦儿! 在他们经过之前,虞安歌及时撤了回来,盘腿坐在墙角,一副闭目养神的安静姿态,未引起这两个龙翊卫的注意。 等龙翊卫走后,虞安歌再次起身,扒到铁栏杆上,低声唤道:“宋锦儿!宋锦儿!” 可宋锦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但虞安歌听得到那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和若有似无的痛吟。 虞安歌抿紧嘴唇,重生以来,她以为她恨透了宋锦儿,恨不得宋锦儿被千刀万剐,五雷轰顶。 可眼下看着宋锦儿凄惨的样子,却让虞安歌心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前世一路锦绣前程,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向上爬,最终站在城门上,和凉国皇帝一起观看万里江山的女子,如今成了个任人摆布的囚犯。 其中少不了虞安歌的手笔,可归根到底,还是上位者凉薄冷血,将人利用完便抛到一边。 但凡其中有一个是有情有义的,宋锦儿都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等到半夜三更,虞安歌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啜泣,意识到是宋锦儿那边发出的,虞安歌迅速清醒,凑到栏杆边。 虞安歌隐隐约约听到宋锦儿嘤咛的一些话: “我要回家。” “爸爸妈妈,我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你们快带我走吧。” “我不想呆在这里,穿越一点儿也不好玩,谁来救救我。” “我不看小说了,我会好好学习,以后报效祖国,成为国家的栋梁。” “快来接我回家,呜呜呜,谁来接我回家。” “我要报警,我要手机电脑...” “冰淇淋,奶茶,火锅...” 她在那边嘤嘤呜呜说了许多,虞安歌大半都听不懂,但能从这些字眼里,勉强猜出宋锦儿想表达的意思——她想要回到穿越国。 虞安歌不知道穿越国具体是怎么样的,但是观看女帝本纪,从那位流芳百世的顾女帝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那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国度。 宋锦儿从前不断念叨的自由,平等,或许在那个国度都有实现。 从前虞安歌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一味觉得宋锦儿的话可笑,什么自由自在,什么人人平等,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如今冷静下来,虞安歌扪心自问,她难道不渴望那些美好的字眼,在大殷实现吗? 正处深夜,虞安歌的脑子却清晰得很,她就这么听宋锦儿啼哭嘤咛了许久。 终于,在天色擦亮之时,宋锦儿从浑身的疼痛中勉强清醒过来。 幽暗的牢狱中,宋锦儿看到不远处的一间牢房里有个人影,黑漆漆的,无声无息。 宋锦儿上辈子没少看鬼故事,再加上她都能借尸还魂,穿越到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时代,更是确信世间有鬼神存在。 四面八方都漆黑一片,唯有那边一豆昏暗的灯火,还有比夜色更幽深的黑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宋锦儿刚醒,就险些又被吓晕过去,她喊了一声:“鬼啊!” 就想要缩瑟着身子,可她身上遍布用刑后的伤痕,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痛,让她无助地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念着:“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虞安歌站起身来,靠在铁栏杆上,冷声道:“我不是鬼。” 宋锦儿觉得此声有些熟悉:“你是谁?” 虞安歌道:“虞安歌。” 这三个字,不知道怎么触动了宋锦儿的神经,在半昏半醒间哭了一夜的宋锦儿,一下子成了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怒火一点即炸,冲着虞安歌发泄出来。 她红着眼,恨恨道:“虞安歌!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 “我都说了,我没有跟你抢岑嘉树,我只跟他说要反抗包办婚姻!他自己上门退亲的,关我什么事!” “空山雅集,我是抄袭了,可我又没抄你的诗!我抄的诗都不是这个时代的,我自己高兴,别人看到那些上好的诗作也高兴,我们互利互惠,你凭什么站出来指责我!” “还有,我去青楼怎么了?我去青楼也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自己女扮男装的时候,不也追着我去了吗?凭什么我去就要身败名裂,你出入男人堆里却安然无事。” 说着说着,宋锦儿便疯狂起来,冲动之下,她连满身的疼痛都顾不得了,用力拍打着栏杆,崩溃道: “你们杀人放火,六亲不认的安然无恙,可我穿越以来,没有害过一个人啊!” “为什么都这么对我!” “我只是想要自由,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啊!” “我要回家!” “我不跟你们这群人玩了!” 宋锦儿声嘶力竭,诉说着这个世道对她的不公。 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她算是尝过了。 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