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皆知虞安歌做事不讲情义,不留情面,那是一个连亲叔叔都能下死手的角色。 所以齐纵喊破喉咙也控住不住的场面,虞安歌带着剑一过来,帐子瞬间安静许多。 百官一个个围坐在一起,脸色精彩地像是染缸。 朝廷党争激烈,主要是围绕几位皇子间,大家各为其主,自然心思各异。 眼下太子谋逆不成,负伤逃走,二皇子至今连面都没有露,不出意外,四皇子就是最后的赢家。 偏偏四皇子在朝中的拥趸者是最少的,且唯一能撑得起场面的辛太傅因为受伤不能过来,这也就造成了群臣不服,闹做一锅粥的混乱场面。 虞安歌过来之后,非议声虽然小了许多,但众人眼神里的不服和怨愤依然溢于言表。 一个御史站起来道:“听说圣上驾崩之时,守在帐内的是虞爵爷和齐统领,敢问虞爵爷,圣上临死前,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圣旨不在虞安歌手上,虞安歌也不知商清晏还有什么安排,便没有提这一茬,只是道:“圣上言,太子忤逆不孝,弑君弑父,当废当斩!” “胡言乱语!”一个太子党的朝臣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子乃是储君,一向受圣上器重,更有贤德有为之名,怎会冒死弑君?” 不需要虞安歌回答,另一个二皇子党的人便站了起来:“太子去鲁县之前,曾因皇贵妃在宫中用厌胜之术暗害淑妃娘娘,惹得圣上大怒,是以太子惶恐不安,想要谋权篡位,又有何奇怪?” 又一个太子党大臣站了起来:“胡说八道!今日围场惊变,分明是二皇子图谋不轨,太子风尘仆仆,带兵前来救驾!” 又一二皇子派的官员站起来,一边说,一边用袖口抹眼泪:“二皇子至今下落不明,还不知是否被太子所害,你就如此泼他脏水,其心甚恶!” 辛太傅的门生,也在此时加入战局:“荣国公今日在围场之上,控制了二十余位大小官吏,实乃与太子里应外合,企图谋夺皇位!这还不足以证明太子的罪恶行径吗?” 最开始发声的御史对其破口大骂:“若照你所说,辛太傅在围场之上也拉拢了十余位官吏过去,其心又当如何揣摩?” 二皇子党的人也不甘示弱:“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都曾在圣上驾崩之前,入过御帐,与圣上单独谈话,御帐外更有两方亲近之兵马。反观二皇子,打马入围场之后,竟不知御帐发生何事,二皇子才是最无辜的。” “呸!二皇子至今下落不明,焉知不是一场阴谋?”人群中又一人说话,虞安歌也认不得这是哪方的人。 总之,刚安静没多久的营帐,再次掀起轩然大波,唇枪舌战之间,几方还有动手迹象。 有一人替自家主子说话时,唾沫溅到了另一人脸上,另一人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架,一旁还有拉架的,火上浇油的。 百官聚集之地,转眼就成了菜市场,怪不得齐纵急匆匆过去找虞安歌求救。 一顶帽子不知是谁的帽子,也不知被谁打飞,冷不丁向虞安歌袭来,虞安歌当即拔剑。 “噌”一声,帽子应声被刺穿,深深扎入一旁的桌子上。 虞安歌冷冷道:“圣上驾崩,诸位不思悲恸,反而在此动了拳脚,倘若传出去,诸位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这一幕自然引起一阵惊慌,众人的嘴暂且闭上,一个个在虞安歌冷酷的眼神中噤若寒蝉。 虞安歌知道,这里的混乱不过是一道开胃菜,等圣旨出来,等明日人群散去,乃至等四皇子登基之后,各方还都有的闹呢。 虞安歌道:“我知道诸位大人心急如焚,只是结局未定,还望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有人还想说什么,虞安歌一个充满煞气的眼神过去,那人就冷汗涔涔,不得已闭上了嘴。 虞安歌见众人都老实了些,便慢条斯理道:“涉及皇家丑闻,不便多言,但我可以告诉诸位大人的是,圣上驾崩前留下了圣旨。” 众大臣再次激动起来,连连询问虞安歌圣旨上都写了什么,圣旨现在又在何处。 虞安歌算了一下时间,商清晏差不多也该带四皇子过来了,这些话她说出来,总要沾着几分心怀不轨之嫌。 反倒是四皇子这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将圣旨一拿出来,再有她和商清晏在一旁震慑安抚,才算妥帖。 虞安歌便道:“我位卑浅薄,怎配先睹?还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静待圣旨。” 看着众人或蠢蠢欲动,或担忧惊惧,或愤怒不甘,虞安歌强调道:“不论圣旨如何交代,都是圣上遗诏,倘若有人敢生乱,休怪本爵剑下无情。” 说着,虞安歌将长剑从桌上拔出,而后一个用力,将那官帽和桌子劈成两半。 这一幕让在场诸人的身子不由一抖,再看营帐外面戍守的官兵,一个个佩刀带剑,气势迫人,他们只好按捺住心底的躁动不安。 虞安歌见他们都老实了下来,这才离开营帐。 出去之后,虞安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却还是不见商清晏和四皇子的人影,忽然她心头一痛,然后浓浓的焦躁情绪便涌上心头。 这痛和烦躁都无来由,虞安歌有些不安,带着剑便往营帐四皇子原先的营帐走去。 走到一半,却见四皇子带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走过来,身边却不见商清晏的身影。 虞安歌连忙走过去请安,然后问道:“不知南川王何在?” 夜色深深,四皇子看到虞安歌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又强撑着道:“堂兄去更衣了,稍后过来。” 虞安歌哑然失笑,这倒是符合商清晏爱洁的性子。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万事皆定,她又有什么好不安的? 只是她抬头见,却见四皇子眼眶通红,神色惶惶,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 虞安歌心里起了疑,看向他旁边的黑衣人:“这位是?” 四皇子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是辛太傅给我安排的护卫。” 虞安歌颔首,这也合理:“那四皇子现下要去哪里?百官可都等着您呢。” 四皇子道:“我去找辛太傅,听闻他受了伤,我还没来得及去探望。” 虞安歌心道也不奇怪,虽然辛太傅受了伤,但他对百官的了解颇深,有辛太傅指点四皇子几句,一会儿到了那些大臣面前,也不至于露怯。 虞安歌道:“四皇子先过去吧,等会儿下官和南川王一起过去找您。” 四皇子没说话,带着黑衣人便快步离开了。 虞安歌往商清晏更衣的方向过去,可走了两步,便顿住了,眼神霎时变冷。 她终于反应过来四皇子哪里不对劲儿了! 他腰间的那把沾血的匕首,正是商清晏弑君那一把! 虞安歌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她猛然回头,想要回去寻四皇子问个清楚,却见不远处火光冲天。 滚滚浓烟竟要遮云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