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同样有博戏,各种类型五花八门的,曾经有段时间边关安稳,士兵们难免浮躁,就偷偷在军中开设赌场,上面屡禁不止。 最开始不过是以一块饼,一双袜子为赌注,到后来博戏成风,赌注下得也越来越大,甚至有的士兵,刚拿到这个月的军饷,就输了个干净。 虞廷知道后将参与博戏的士兵都打了军棍,可过不了几天,就会又故态复萌。 博戏放在个人身上不过是自作自受,放在军中,却是会影响整个军队的气魄。 看爹爹为这件事发愁,虞安歌就深入研究了一下博戏,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群人有这么大的瘾。 刚开始玩还觉得有点儿意思,可等她把好几种玩法都研究透了,又跟一些老千学了些千术,觉得也不过如此。 于是她就来到军中,找到一些赌场,坐下去跟这些士兵赌。 虞安歌学什么东西都快,身边又有高手老千指导,所以她不仅听声音辨骰子,还会算牌,会出千。 她下手又狠,几个回合下来,就把那些士兵一个月的军饷都给拿到手了。 她仗着年纪小,再稍微激两句,那些士兵还敢压上未来三个月的军饷来赌。 可无一例外都输给了虞安歌,不是没人怀疑虞安歌出千,可他们没抓到把柄,又碍于虞安歌是大将军独女的身份,不敢开口。 虞安歌如法炮制,把军中那些爱博戏的士兵都给收拾了,那段时间可以说她走过的赌场,都是哀嚎声一片。 等到了发军饷的时候,别人欢欢喜喜领军饷,那些赌徒只能眼巴巴看着。 虞安歌还以收回赌账为借口,将他们的口粮减半,他们只能饿着肚子操练,偏偏知道自己犯纪,没胆子跟虞廷告状。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在他们饥馁之际,虞安歌又要他们背诵家书,不识字的士兵会有人专门念给他们听。 这些士兵基本上出身穷苦人家,家中妻儿老小都指望着军饷维持生活,家书中自然道尽相思。 于是最初这些人因输钱和饿肚子的抱怨,最后,他们却因对家人愧疚自责而流泪,悔不当初。 经过这么一遭后,这些士兵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所以在虞安歌把他们输掉的军饷都发给他们后,他们一个个感恩戴德,再不犯了。 就算有些人手痒想再玩,也会被同伴制止,再加上虞廷加重了对军中博戏的惩罚,这些人是彻彻底底戒掉了赌瘾。 眼前虞安歌处在盛京最大的赌场里,面对的也都是富有经验的赌场老手,不敢明目张胆出千。 但她还是能凭声音和心算,小赢了一些。 又有一百多两银子到手后,一旁的人奉承道:“看来虞公子今天财神高照,这才坐下来多久,就赢了这么多了!” 虞安歌把手中的骨牌扔了出去,道:“可能是今天坐的位置风水好。” 然后她伸了一个懒腰,对旁边的卫元明道:“我有些累了,表哥坐下来替我玩儿两把?” 卫元明看虞安歌一把一把地赢钱,早就心痒难耐了,再听他们说什么风水好,不禁就去想,要是自己玩去两把,手里的一百两银子,会不会早翻了倍。 看卫元明有些意动,虞安歌就站起来最后推了他一把:“表哥,玩儿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卫元明嘴上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屁股却是落到了凳子上。 洗牌的声音哗啦啦响起,虞安歌看着卫元明落入圈套。 有赌瘾的人是很难戒掉的,就算是在军中,虞安歌也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那些士兵压制住,更何况卫元明这个呢? 刚刚她一直赢,一方面是她眼明心亮不假,另一方面,却是赌坊的人故意放水,只为用小利留住她这个财大气粗的客人,以后好宰更大的。 卫元明早先没来过赌注这么大的赌场,现在来了,还赢了钱,以后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卫元明就赢下了许多钱。 他眼中也逐渐浮现出贪婪癫狂的神色,随着旁边人的奉承,他的赌注下得越来越大,盯着桌面上的牌就像一头流着口水的鬣狗。 到了最后,他竟然把所有钱都押了下去,连同虞老夫人给他的一百两银子。 赢了,能翻几倍。 输了,一无所有。 虞安歌饮了一口杯中的酒,轻笑一声,下钩者终被钩钓。 虞老夫人和卫水梅派这么个人来,未免太小看她了,就算是她哥哥在这儿,也不会被卫元明这种人的鄙薄伎俩引诱到。 虞安歌耳畔皆是赌场嘈乱的声音,她有些百无聊赖推开窗,看楼下的风景。 这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经过,虞安歌一愣,待看清那张脸后,顿时如遭重击。 她手中的酒杯倏然落地,摔成碎片,残余的酒水溅到虞安歌的鞋上,晕染点点湿痕。 前世所有的记忆纷至沓来,战场上将士的怒吼,马蹄下百姓的痛哭,营帐中凉兵的狞笑,充斥在虞安歌的脑海,挥之不去。 还有... 还有赤地千里,饿殍满地,还有血染河山,哀鸿遍野,还有将军车裂而死,士兵力竭而亡,她的尸体在望春城门摇摇晃晃。 望春城再也没有春天了。 虞安歌险些站不稳,口中的酒透着一股腥甜。 哪怕是匆匆一瞥,虞安歌也能确定,她不会看错的。 那个人的相貌被她刻在心底,多少次想起,她都恨不得剥其皮,拆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恨不会被时间抹去,只会在心底越埋越深。 雁帛看着虞安歌的身体有些摇晃,连忙扶着她道:“公子,你怎么了?” 虞安歌猛然回神,手上青筋暴起,她再往下去看,刚刚那个人影已经进入马车,往人群中走去。 虞安歌顾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