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兄妹今日准备的荤素串串各有一千串，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筐子里已经只剩下浅浅一层，瞧着也就两百来串。　　 一人一串只怕都不够。　　 后头来的学子们顿时急了。　　 “王大胖，你这混球，好歹给我留两串尝个味啊，一买就是一百串，真不怕自己吃成一头年猪啊！”　　 “对啊，王胖子，陆老二，你们要是不给我留点，这个月笔记不让你们抄了！”　　 “前头一个劲埋头吸溜的，咱们好歹同窗这么些年，现在吃起东西来，一个个都不认人了是吧……”　　 可被指摘的王大胖、陆老二等人听得这些话，却是立马攥着串串走远好几步。　　 待站定后，一边吸溜汤汁，一边得意朝排在后头的学子挑眉。　　 胖不胖的先不管，反正吃饱了才有力气瘦下去。　　 至于笔记，不抄就不抄吧，还省得费力气了。　　 反正这串串，想要分给他们？　　 门都没有！　　 一串上的肉就够塞个牙缝。　　 素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能找到个好吃的吃食，自然是先填饱嘴巴、肚子来得实在。　　 饥肠辘辘的学子们听着此起彼伏的吸溜声，拳头都要痒了。　　 而一旁的羊汤摊子、馄饨摊子、烧饼摊、面条摊则是冷清到极点。　　 摊贩们的唉声叹气简直震耳欲聋。　　 苏婳见状，不由扬声笑道：“今儿是苏记麻辣烫开张第一日，准备得少了些！　　 大家若没吃饱的，也可以就着麻辣烫吃些馄饨、羊汤、烧饼、阳春面。　　 这两者配在一起，滋味绝对差不了！”　　 摊贩们都是人精，听得这话，沉寂灰暗的眸子倏然一亮，感激朝苏婳瞧一眼。　　 纷纷扬声叫卖起来。　　 “馄饨！麻辣鲜香的馄饨！一直在麻辣烫汤底旁煮的，汤里都沾着麻辣烫的香味喽！素馄饨五文，荤馄饨八文，好吃又实惠啊！”　　 “羊汤！新鲜热乎的羊汤，纯正的野山羊，自小吃麻辣烫里的青菜长大，十个铜板一大碗，直暖到心窝子啰！”　　 “烧饼！皮薄馅大的大烧饼，一口烧饼一口串，滋味美得像神仙嘞！”　　 “阳春面！十文钱一大碗的阳春面！阳春面配麻辣烫，绝配啰……”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卖声，混在鲜麻刺激的香味中，让学子们不由有些意动。　　 时辰已经不早，再去天香楼或是旁的地方也够费功夫。　　 还不如直接就着香味吃了午食。　　 若是能蹭上王大胖他们一两根串串，混着馄饨、面条，羊汤什么的一起吃，味道应该也不差。　　 不过，一个个学子在往隔壁摊子走前，还不忘让苏家兄妹明日多带些串串来。　　 苏婳自是乐滋滋应了。　　 在大禹朝，读书多是殷实人家才能做的事。　　 她原先便预料百川学堂学子消费能力不会低，只是，没想到一个个出手便这般阔绰。　　 一开口一两百串的都有。　　 先前准备的两千串根本不够卖，明日加些串串的数量是必须的。　　 不过，也不能加太多。　　 做生意嘛，总得让一部分人吃不着，吃不够，睡觉都抓心挠肝地惦记，这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　　 原先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开后，苏婳便觉一道热络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　　 杏眸轻抬，便见一身着天蓝色直裰的粉面少年郎站在一箭之外，面皮白净，五官立体。　　 明亮的眸中似含着几分哀怨。　　 “覃公子，当真是巧啊！”苏婳挑眉轻笑，从锅中挑出两串猪肺串串递给覃玉成。　　 “来，这是家里新做的吃食，麻辣烫！你不是最喜欢吃猪肺吗？试试这个麻辣烫猪肺可还喜欢吃？”　　 覃玉成望着沾满汤汁的猪肺串，眸中的哀怨瞬时消了一大半。　　 她居然还记得他的喜好。　　 卷起袖子接过，语气却依旧傲娇：“苏姑娘和大哥、二哥、三哥说话不算话！　　 七日前，分明说好，若是你们来清水县，便定要去城东青衣巷来寻我。　　 如今，都不知道到县里几次，生意都弄得这么红火，倒是全将玉成给忘得一干二净！”　　 苏大虎三兄弟齐齐一怔，不约而同扭过头看向苏婳。　　 上次覃玉成离开上河村前确实有说过这话。　　 不过，他们这些天可是第一次来清水县。　　 唯有婳儿，可来好几次了。　　 苏婳感受着四道灼灼的视线，不由心虚地摸摸鼻子，她能说，她只当那是句客套话么？　　 压根就没当真啊。　　 摊主安静下来，四周还排着队等待的学子们却是安静不了。　　 “姑娘，这锅里都没剩几串了，咋还能拿给这插队的家伙啊！”　　 “是呀，你们方才不是说，先来后到的么？他这可是排在最后头的。”　　 “我馄饨都买好了，就等着这麻辣烫下肚嘞，他吃两串，还有我的份嘛……”　　 覃玉成正要将串串往嘴里放，闻声，突觉手中的木签有些烫手。　　 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苏婳嘴角勾出一抹笑，温声解释道：“玉成是自家人，可算不得插队。”　　 这话一出，覃玉成顿时像是被抚平毛的猫儿，什么哀怨，傲娇通通消失得一干二净。　　 粉面上染上一抹绯红。　　 像是骤然从春末迈入夏初的蜜桃一般，可爱得紧。　　 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阿财捂着嘴偷笑。　　 悄咪咪凑到苏家兄妹跟前，低低地道：“苏姑娘，你们不知道，自打公子从上河村回来，便一个劲念叨下次什么时候去。　　 老爷夫人被磨得没法子，便想出个写文的主意。　　 若是能写得一篇好文让老爷满意，便允了公子去上河村。　　 公子今日正是出来寻摸灵感的呢。”　　 覃玉成闻言，脸上绯红瞬时深了几分。　　 直接将一根串串塞阿财嘴里，“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学子们闻声，一个个面面相觑，有的人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是被走过来的王大胖、陆老二两人一把拉住。　　 二人恭恭敬敬朝覃玉成打过招呼。　　 赶紧拉着不明所以的学子离开。　　 在清水县的地盘上，居然想跟覃家的小公子抢吃食，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二人看向苏家兄妹的眼神也郑重许多。　　 难怪能做出这般新颖抓人胃口的麻辣烫出来，原来背后竟是覃家！　　 幸好，方才他们都只老老实实吃麻辣烫，啥不该做的都没做。　　 苏婳看着一下空空荡荡的摊子和锅中剩下的二三十串麻辣烫，一下傻了眼。　　 覃玉成却是眉开眼笑，双眼闪光，“苏姑娘，要不，这些麻辣烫都我买了吧？”　　 苏家出品的吃食，就没有味道不好的。　　 光是闻着这逼人的香味，他肚子都开始叫了，就手里一串猪肺哪里够他吃！　　 “方才都说是了自家人，还提什么买的事！”眼见着覃玉成要拿荷包出来，苏婳笑着摆手。　　 光是覃玉成先前送到老苏家的那些礼品，就够吃他放开肚子吃一辈子串串了。　　 而且，她的空间能由一个鸽子蛋变成半亩大小，也是多亏他送的那些玉。　　 她向来不是忘恩的人。　　 直接将剩下的串串悉数浇满汤汁拿出，每样分些递给覃玉成主仆二人。　　 “苏姑娘，这，我也有？”一旁的阿财面上羞赧笑笑，嘴角却是一个劲儿地吸溜口水。　　 “德行！”覃玉成白他一眼。　　 从苏婳手中接过串串，一半塞阿财手上，一半则是紧紧攥在手上，往嘴上凑。　　 “嘶，这猪肺可真香。”　　 少年一口卷掉两片，吃得双眼放光。　　 这麻辣烫里的猪肺比先前在老苏家吃的爆炒猪肺完全就不是一个口味。　　 爆辣中不失嚼劲，一口下去，舌尖都在跳舞。　　 正要继续尝一下新品豆泡和平菇串，却是听得一道娇柔中带着震惊的女声乍然响起。　　 “玉成！快快放下！这脏东西可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