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那哭声越来越凄凉,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的心口上,心里一阵酸楚,竟然是忍不住要落下泪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一股子无法抗拒的疲倦感充彻了我的大脑,眼前的东西开始一片模糊,脚底下的甲板也像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堆棉花,踩在上面飘乎乎的。 就在我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枪声把我惊醒。转头一看,原来又是花少开的枪。这事情说起来也怪,枪声将那鸟群的哀鸣一掩,我整个人突然感到无比的清醒,犹如刚打了一个盹儿一般,刚才的眩晕感、疲倦感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些鬼鸟的叫声一定有问题,居然好像有催眠的功效。传说中说这鸟吸取人魂魄,搞不好指的就是这个情形。 我马上扣动了扳机,朝那头顶上的鸟群射击,一边开枪,一边转头看其他人的情况。 一看之下,我的心里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梅已经倒在了甲板之上。 看我着急,巧巧赶忙向我报了个平安,说那小妮子只是被那鬼鸟的哭声给弄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然后她指了指头顶上,让我继续射击,不要停下来。 我心里也明白,枪声一停,那鸟群的叫声又会影响我们的意识。靠!你说这些鸟还真是宝贝,要是我捞他几只回去,再开个睡眠诊所,在厦门这种生活压力还算是蛮大的城市,那还不是得赚翻了。 我和花少就这么交替着射击着,根本就用不着怎么瞄准。那些鬼鸟就聚集在我们的头顶上,白花花的跟片云彩似的,莫说花少的那只散弹了,就连我的这支手枪,一枪过去,有的时候都能掉下个两三只。 我们这轮突然的攻击,效果很好,那鸟群的哀鸣声明显地杂乱起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威力。那些鬼鸟也纷纷四处逃散,躲避着我们的枪口,一时之间,到处都是翅膀扑腾的声音。有几只鸟慌不择路,竟然是逃到了我们的跟前,被那巧巧一把捉住,用她最喜欢的方式,“咔嚓”一声结果了性命。 看这情形,似乎是我们占了上风。可是我的心里非常清楚,子弹总有打光的时候。这鸟群的规模至少在几百只上下,若是等我们打光手里头的子弹,那些鸟再故技重施的话,那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花少有些烦躁起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的:“******,这鬼地方到底有多深,怎么还不到底!再这么耗下去,迟早大伙儿都要便宜了这些鸟东西……” 花少的话还没有讲完,就看见在他对面的薛忠一斧子就朝他劈来。薛忠手里拿着的武器虽然看起来像是柄斧子,但却不似一般的斧子那般厚重,那利刃极薄,倒更像是一把刀子,只是做成了板斧的形状。 那薛忠的气力大得惊人,那柄斧子在挥动时,居然发出了“呲”的破空之声。寒光一闪,花少还没有来得及张口发出一声惊叫,那道寒光已然是贴着他的鼻头掠过,将他身边的一只巨鸟给扫飞了出去。 鸟群显然是改变了策略,一波又一波的巨鸟们纷纷尖啸着朝着我们扑来。这些巨鸟,滑翔起来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着实防不慎防。只不过是在转眼之间,我的后背上就挨了几爪子,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我一手抽出了匕首,凌空乱舞,将近前的巨鸟逼开,瞅准了空隙,时不时地放上几枪。不过这鸟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个回合下来,搞得我手忙脚乱,身上已然又多了几道口子。 那边巧巧和阿雄,把那白梅护在当中,手中的利刃舞出了一片光影,周围的巨鸟居然是近不得身。再看那薛忠,一柄板斧耍得呼呼作响,颇有那李逵的之勇,把自己和师傅都护在了寒光之中。那老头倒是十分地淡定,居然干脆就坐在那甲板上闭目养起神来,似乎对徒弟的身手十分放心。 在动着的人里头,就只有我和花少没有练过武功,被那些巨鸟逼得是狼狈不堪,险象环生。这小子的模样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背上的背包带都被扯开了,衣服也没能幸免,两只手臂上鲜血淋漓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那些鸟的。 花少被那些巨鸟抓伤了几处,瞬间脾气就爆发出来,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生生地扯过一只巨鸟,按在那吊着船的链子上,拿枪顶着鸟肚子,就要把它给轰个稀巴烂。 我一看,暗叫一声不好,赶忙想要冲过去阻止他,怎奈被扑过来的几只巨鸟给骚扰了一下,等到我再回头看的时候,花少的枪已经响了。 事情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花少的那支威力巨大的散弹,一下子把那只巨鸟都给轰没了,只剩下一根鸟脖子吊着小半截身子被那小子给拎在手里,只是可怜那根铁链也被他这一枪给生生地轰断了。 一瞬间,我们所在的甲板剧烈地晃动起来,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了甲板上。我也是一个趔趄,连忙揪住身边的链子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这古船在地下历经千年,已然是腐朽不堪,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只听得那“噼啪”的木头爆裂之声不断地响起,又有两根链子从那甲板之中扯落下来。一时之间,整个船体向一边歪了过去,在空中开始不断地打起转来。 那些鸟被这突来的变故也吓了一跳,纷纷向外飞了出去,在我们的周围不断地盘旋,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靠过来。 我朝花少吼道:“你******头发下面长的是猪脑子呀,自己拆自己的老窝!”眼睛一瞟,却发现白梅正在向船边滑落,而阿雄和巧巧被刚才的变故给摔在了一旁,根本就没有发现她就快要掉下船去了。 ****!我连忙甩掉身上的背包,把手里的手枪往甲板上一丢,连滚带爬地赶到白梅身边,纵身扑了过去。在她半截身子刚出船舷的时候,我一把抱住了她,回身把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狠狠地往甲板上一钉,想要阻止住两个人的落势。 我的这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一丁点拖泥带水。用花少后来的话说,我这一下动作快得,都赶上那天外飞仙了。你说人若是处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倒真是能把体内的潜能都给激发出来,又有谁能够想到我这胖乎乎的身体居然还能做出这么迅速的反应。 只不过人算依旧还是不如天算,当时的我,完全算错了两点: 第一,我高估了这艘古船甲板的承受能力。我那一刀,戳得十分用力,以至于我的拳头整个都砸进了腐朽的甲板之中,刀子一下就脱了手。我只能一只手紧紧扒着那些霉烂的木板,试图要稳住我们的身形。 这第二嘛,你说这娘们看起来单薄得就跟张纸片一样,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给能吹走,怎么抱在手里会这么重?我只觉得自己的怀里好像是抱着那女终结者似的,死沉死沉的。 终于,我手里的木板在两个人的重量之下变成了碎末。在花少扑过来的时候,我和白梅已经离开了船体,在如同天女散花般的木屑之中往下坠去。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以慢动作进行的,我看到了花少从船上扑出的身子,他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表情,也看到了奋力拉扯他的巧巧和阿雄那焦急的眼神。然后他们都不见了,只看到一艘破烂的大船在那漆黑的半空之中缓缓地打着转,船上射出几道手电的光柱,看起来就像电影里那神出鬼没的UFo一样。 耳边传来了凄厉的风声,我知道这是我们在飞速下坠的结果。我打开紧紧握住的右手,感觉着那指缝间的木屑在强风中飘散,心中居然是那么地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从容地接受死亡,人一旦到了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面对死神反倒不似平时那般惶恐了。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美人,心中唯一后悔的是不该把她给牵扯进这个事情里头来。这姑娘本应该快快乐乐地过完自己的一生,现在却陪着我一同坠向地狱。我拿脚夹住她的腿,把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紧紧地护住她,心中不断祈祷着一定得是自己首先着地。哪怕只有那么一线的希望,我也要努力让她生存下去。 或许是老天终于听到了我的祷告,背部的剧痛是突如其来的,瞬间就传遍了我的全身。紧接着我看到身旁布满了蓝荧荧的鬼火,忽闪忽闪的在不停地游动。似乎我正飘浮在宇宙的深处,身边尽是那美丽的星云。 我想要叫,又叫不出来;想要低头看看怀中的美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完全无法动弹,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 什么都还来不及想,眼前一黑,这个可爱的世界就这么离我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