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的这一番叙述,让我陷入了沉思:看他严肃的样子,一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如果这些故事都是他编出来的,这小子哪这么有才,一下子能编出这么多东西,说出来还一套一套的。我自恃还算是读过几年的历史,怎么连听都没听说过历史上有鬼愁门这样一个组织呢?按照花少的说法,这个鬼愁门的势力应该发展得十分巨大,史料上不可能没有记载呀! 我对花少提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尽信书不如无书。”花少丢给我这么一句话。 “史书都是人写的。你去查查,自明朝以来,中国的朝廷镇压过多少次民间暴乱,难道每一次都是真的吗?”花少看上去似乎有些忿忿不平,“虽然鬼愁门的宗旨是扫除倭寇,并不作乱,但是任何时代的朝廷都是不会允许民间有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存在的。正所谓树大招风,每当抗倭略有成效,倭寇消停了一些,朝廷就反过来对付这些江湖义军。你且说说看,如果你是史官,你又该怎么记录这些事情?难道还写上‘今诛杀多少多少抗倭义士’?” 在朝廷的重压之下,鬼愁门的抗倭斗争渐渐地由地上转入了地下,行事更加隐秘,也不敢过多地宣传抗倭功绩。各门派之间的联系也不似先前那般频繁,各个门派往往只有掌门和资深的长老知道联系方法。历史就是这么的无情,堂堂义军,曾经令倭寇闻风丧胆,现如今却落下个草寇的罪名,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那你们华家是怎么样坐上鬼愁门总门的位子的?”在花少和历代朝廷之间,我当然是选择相信花少。 说了这么久的话,摆在我们面前的酒杯早就见底了,花少干脆从酒柜里拎过来一瓶酒,把我们的杯子添满,然后把酒瓶子就放在茶几上。 他拿起酒杯,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继续讲他的故事:“其实我家的祖上并不是姓华,而是姓王,乃发丘中郎将之后。大约在清嘉庆年间,王家一位先人接任了鬼愁门门主。自此王家举家改姓为华,这是依据鬼愁门的祖训,任何人只要坐上鬼愁门门主的这个位置,都必须改姓为华。”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花少指着那尊只剩下半截的瓶子,让我看上面的封印。他指着那上面的字问我道:“你来看看,这是个什么字?” 我刚才其实早已经看过了,马上就回答他:“是个华字,小篆。” “看不出来,你对古代的文字还是有那么一点的研究的嘛!”这小子又调侃我。 “废话,你也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的,吃饭的家伙什,不会还得了?”一不小心我又中了他的诡计,有点生气。 “那你看仔细了,这个华字该怎么解释?”他又指着那个华字对我说,摆明了在考我。 看来这个字里面还有玄机,我凑到了那半截瓶子的跟前,仔细地研究起来。我刚才没有看错,这的确是一个小篆的“华”字。 小篆又称秦篆,是由大篆省略改变而来的一种字体,产生于战国后期的秦国。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推行“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政策。并由宰相李斯负责,在秦国原来使用的大篆籀文的基础上,进行简化,取消其他六国的异体字,创制的统一文字汉字书写形式。小篆一直在中国流行到西汉末年,才逐渐被隶书所取代。但由于其字体优美,始终被文人墨客所青睐。又因为其笔画复杂,形式奇古,而且可以随意添加曲折,所以在印章刻制上,尤其是需要防伪的官方印章,一直采用篆书,直到封建王朝覆灭,近代新的防伪技术出现。 我看来看去,字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难道这个华字对于鬼愁门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不成?对,应该是这样,鬼愁门的创始人,乃是盗墓出生。这个华字,肯定和盗墓脱不了干系! 有了这个思路,我再去看这个华字,一下子就被我找出了这个字所指的意义所在。 我颇有一点得意的对花少说:“这是个象形字吧!古代的象形字,大都是以形象和动作来成字。而你的这个华字,却是在表示一件事情。” “怎么个说法?”花少好像有点意外,他不相信我一下就能把这个字解出来。 “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我倒是真的不可能一下就想到。”我实话实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家祖上是发丘中郎将,那么这个字解起来就变得简单了。你来看,此字上有草木,依山成林,下有冢茔之地,天子之棺。” 我指着中间的那一竖,对花少说:“这个,想必就是你们华家老祖宗的杰作吧。” 花少拍了拍我的肩膀,赞许道:“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功夫。哪天你小子要是失业了,我资助你到香港来搞个测字算命的命馆,保证你生意兴隆。” 我没好气地回他:“你他娘的咒我呀!老子端的可是铁饭碗,吃的是皇粮,哪那么容易说失业就失业!” 开创鬼愁门的四大门派共同推举出了当时的门主,从此后就以华家的名义在江湖上统一行动。之所以选择华字,一来这个华字可以说是隐晦地代表了盗墓这个行业,可以避免四大门派内部的门派之争;二来,这掏坟掘墓并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行当,背着盗墓的名号,也确实不利于鬼愁门在江湖上走动。 因为以中国几千年的道德标准来衡量,盗墓在任何时代都是为人所不齿的职业。从“盗墓贼”这三个字里就能看出来,“盗墓”和“贼”连在一起喊,没听过有人称他们为“盗墓人士”的。就连他们自己都称自身为手艺人,绝不提盗墓二字,很难想象当时的正道人士会跟这班人混在一起。使用华家这个名义,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大家族,搞不好还是个什么乡绅贵族之类的,根本就不会往盗墓那方面上想。 “好吧,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华家的历史。那么请你告诉我,这跟这个瓶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日本人这么想得到它?”我把酒瓶中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已经见底了,花少示意还要不要再开一瓶。我摇摇头说:“别介,等下咱俩都喝高了,那小日本再摸上来可怎么办?” 花少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还真就是个蛋大的胆子,要是这里还能让鬼子摸进来,那老子还混个屁呀!” “靠,敢情那脑袋上挨一下的不是你。我说你这家伙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抢瓶子了吧,也不提早知会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老子只当是来香港旅游加购物的,结果脑门上却顶了块疤回去,你说我冤不冤呀。”一想到平白无故挨了一闷棍,我这心里头就来气。 花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抱歉地说道:“我是知道有一伙小日本会跟我竞争,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手这么黑,没等我们离开那栋大楼就下手了。哎呀,大意了!大意了!” 尼玛的,你丫一句大意了就完事了?那一钢管差一点就他娘的要了老子的小命!不过看在这小子一副抱歉的嘴脸,我也和他计较不起来。 我指着那剩下的半截瓷瓶,问花少:“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宝贝,为什么小日本这么急着想要它?”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花少来拿起来听了一下,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然后他转过身来,朝着我挥了挥手:“这个等会儿再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先吃饭,为你压压惊。” 我看了看时钟,好家伙,已经六点多了!不知不觉我和他已经聊了有四五个小时之多。花少一提吃饭,我还真觉得那五脏庙里头空荡荡的,是时候该吃点什么了。 “对了,巧巧呢?怎么一下午都没有看见她。”我突然想起那个女魔头来。 “她去打探那伙小日本的消息去了。这香港可是那丫头的地盘,没有什么她搞不定的事情。”花少看了我一眼,突然之间又是一脸的坏笑,“我说你小子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改天,我给你俩撮合撮合?我看把你俩摆在一起的话也算是蛮般配的。再说了,你小子要是娶了我妹妹,起码少奋斗一百年,咱也来个亲上加亲如何?” 我大惊,赶忙求饶:“别介,我的小花爷,您老这不是摆明想取了我的小命吗!那小姑奶奶动不动就喜欢把人大卸八块,专门玩弄别人的关节什么的。就我这小身板,扛不住!绝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