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时候,叶滦的心里总是充盈着淡淡的欢愉。他喜欢那种银白灰蒙的颜色,与无色中想象有色,于无形中揣测有形。 叶滦此刻站立在雪地里,默默地伫望着。黄昏时分的雪,犹如千丝万缕的愁绪,将他淹没。 就在一个钟头前,叶滦独自来到维纳斯酒店的610号房间。这一切都是个陷阱,然而仿佛只有他如同傻子般一头撞了进去。 根本没有所谓的星锐集团的编辑,房间里是他熟悉的两张面孔,《都市杂文》的主编,以及他的婉婉。 “主编……你不是说……”到了这个时候,叶滦还抱着些许侥幸心理。 男人从床上站起来,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讥讽地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录用你是因为你的才能吧?” 叶滦看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婉婉,问道;“婉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滦,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每天都去见别的男人了,对吗?”婉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恨意,“起初我刻意隐瞒你,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在乎。” “不是那样……”叶滦解释着,“我始终相信你是纯洁的。” 婉婉突然站起身,抬手去解自己衬衫上的纽扣,一颗接着一颗,表情木讷,看不出喜悲。 “叶滦,你长了这么一张雌雄莫别的脸,不好好利用可就太浪费了。不如你也跟了我……”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起来。 心里那根弦在这一刻绷断了,房间里的两道人影顷刻间都变成了焦黑的人脸,张牙舞爪地向着叶滦扑上来。 能量锁在强烈的震动。 叶滦歇斯底里地惨叫着逃出了酒店,在行人匆匆的大街上狂奔着,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疲倦,只是一味地向前奔跑,没有终点。 “妈妈,那边有个疯子。”小女孩指着叶滦说道。 “别怕,我们快走。”女人牵着孩子迅速从他身边经过,叶滦朝着小女孩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终于身型顿住,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叶滦睁开迷离的双眼,打量周围:“这里是……心理诊所?” 一只通体白色的猫趴在沙发背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好纯粹的白色。”叶滦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它,白猫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 “你不觉得这样对待婉婉太残忍了吗?”白猫突然开口了。 “你在……说话?”叶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你对她的无视和冷漠,最终会将她推向深渊。”冷冷的声音回荡在屋里。 “我没有无视她!我只是……想保留住她在我心中完美无瑕的形象,有什么错?”叶滦争辩着,毫无悔意。 白猫继续道:“你不愿承认她被人玷污的事实,因为她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又一个女孩为了你走进了深渊……” “我从来都没有勉强过她们!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我背负罪责?”叶滦痛苦地抱着头,涕泪横流。 “叶滦,不是我们一味反对你创作,”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是看出你在这方面才能平庸,不愿让你继续挣扎下去。可惜我看不到你回头的那天了……” “父亲……”叶滦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 能量锁的绿灯亮起,叶滦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这瞬间令他觉得温暖无比。他伸出双手拥抱住父亲坚实的臂膀,嘴角浮现出笑意。 “孤独的雪,就是死掉的雨。”星璇望着窗外,眼神忧郁。 “心里不好受?”X先生揉了揉她毛绒的脑袋。 “你之前说过,我的共情能力提升了,是吗?”她问道。 X先生默默地点了点头。 “每当我附在能量源的身上,就能设身处地体验他们的处境,自然而然就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喜怒哀乐。时间久了,仿佛就成了他们的一份子,而我本身也就可有可无了。” “你无须这样想,”X现身将她双手托起,凝视着琥珀色的眼眸,声音温暖而坚定,“至少对于我来说,你的存在是特殊的。” 对于他这毫无预兆的表白,星璇突然头脑空空无法思考,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X先生轻笑着说:“他的经历确实太沉重了一些,不如我们休息几天,暂时不要接单了。” 星璇闻言却也提不起兴致,叹道:“不接单又能做什么呢?”是啊,这里除了X先生,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想起顾易,嘉嘉,乔乔,甚至李璇月,她忽然感到孤单。 这时诊室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新的客人这么快就上门了? X先生拉开门,脸上划过一丝惊讶:“怎么,又有事?” 关语兰侧过身子,挤进了屋里,搓着手道:“今天外面可真冷啊。” 见她不请自来,星璇翻了个白眼,从沙发跳下,躲开她两米远的距离。 “你这猫,似乎不待见我啊?”关语兰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X先生没有理会她,走到书桌前坐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我听说枫叶公寓103那个宏艺已经自首了,不知道会不会判死刑。”她望着X先生,期待着他的反应。 X先生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我们杂志社新进的员工今天下午企图吞药自杀,被人发现昏倒在自己家里,幸好没什么事情。” 关语兰顿了顿,继续道:“这个人你应该知道,名字叫叶滦。” X先生终于抬眼看向她:“嗯,他是我的病人。” “你似乎完全不觉得惊讶,他会自杀,你一早就料到了?”关语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对青碧色的眸子,里面却是毫无波澜。 “这件事,并不在我的预测范围之内。”他淡淡答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心理医生。” 关语兰咬了咬唇,还想再问什么,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响起。 X先生接听电话时只说了一些“嗯,啊”的语气词,完全揣测不出他同另一端在讨论些什么,关语兰似有不甘,却还是默默地离开了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