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浚坐镇军中,看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街道,颇有些无奈。 在其(shēn)边,戍策正安静站立。 “大军入城,秦王真是好气魄。”一位在远处阁楼眺望此处的人感叹道。 “秦城地处三族之界,每年岁末,那些污秽便凝聚于此,经久不散。今岁根据奉常府给出的批文,这入门之地,在秦城玄武一街。”一位年轻人穿着不俗,立于其后。 “如此规模,不是守成之像。” 正在这时,天地间忽然(yīn)暗一片,天上云层搅动,冷冽的寒风吹过城中。 却吹不灭一根红烛之火。 “列阵。”地浚突然出声。 万计的士兵皆列其中,阵势恢宏。 一道大门如同凭空降临一般。 廷尉府,出云楼。 清源坐在顶阁蒲团之上,朝着这边望来。 “朽骨为槛,血(ròu)作扉。” “进!” 随着地浚的一声令下,诸多士兵五人一组,神态严肃步入其中。 门户不设推拉,近前的士兵仿佛被其凭空吞入一般,见到此(qíng)形的诸将士却无一丝犹疑。 秦王端坐垂天台,遥看此间。 (shēn)后,赵公公一脸讨好之色:“寿门已开,大司马压阵,想来其中三关必定被清洗。” “你莫捡朕喜欢听的说。”秦王却是神色肃然,“这寿门,祖传记载,起先不过丈余,如今却是百丈不止,虽有地浚坐镇,但此次三关,能彻底清理一关,朕就已经很满意了。” 赵公公却是眼珠一转:“陛下何不派廷尉……” “廷尉,朕也请不动,要不你去?” 赵公公报以一脸讪笑。 “前些(rì)子,朕已经与廷尉说过此事,只是他直言年兽之(ròu)食,多食无益。” “廷尉大人说这番话定是有其道理。” “你倒是颇为了解其为人。”秦王点头,“朕也是才知道,这年兽禀人间浊气而生,也是凡胎每年的劫数,少食无妨,多则生变。” “那陛下的意思是?”赵公公多嘴问了一句。 “这些事,廷尉知道的比朕清楚。”秦王有些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赵公公。 “彭祖他老人家已经被洛公请动,不(rì)即将到临。” 秦王满意一笑:“瑞老见多识广。” 赵公公却是不敢多言,先前的问话已然是逾矩了。 “寿门之内,是什么?”乌衣巷中,少年郎好奇出声。 “自然是路。” “路?” 卫轲点头:“往三关之地的路,寿门往年都是多现于城外,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只有奉常等人可以预判一二,若是地远之处,出兵不变,便由驻守三关的将士就近抽调,今年没想到,寿门却来了城中。” 一边的海月倒是一脸淡然:“去岁六安国那边的寿门,也在国都之中。” …… 在风云呼啸之中,那覆盖全城的红甲已经消失在了门中。 空落落的街上,只余一扇大门,就在大军进入后不久,那大门的门扉之上,出现了一张狰狞兽脸。 随着兽脸的出现,寿门却渐渐淡去,过了许久,空气中就剩下了那张兽脸的影子,失去了寿门的依托,被清风一吹便不知所踪。 百姓这才从家中探出了头,先前被临时驱散的人重新回到了街上,将火势不妙的红烛重新扶正,又不放心地添了些火苗,这才安生。 小年至。 轻响噼啪,民乐在大街小巷开始游窜,这等喜庆时节,便是往(rì)那些看上去高不可攀的贵人府中,也多了几分人味。 各府管事的,有出去采买年食,也有去粮坊领取俸禄的,都是小几十人带着,拿着挑货的伙计,兴高采烈。 往来人声,次(rì)不绝。 清源穿着宫里前些(rì)子送来的紫服龙鱼袍,扶了扶头上的卷云帽,让知迢配好玉绶。 知迢一边帮清源整理仪容,一边偷偷往镜中打量着眼前这位大人。 温神如玉,卓尔不群。 红着脸将配饰挂好,退到一边。 清源点头:“你今(rì)将我给你的剑势章好生练习一番,不可懈怠。” 知迢点头,认真应下。 清源却是不见了(shēn)影。 这等手段让知迢不由心生向往。 鹿鸣场。 宽抚白须的葛洪沉着一张圆润如同弥勒的脸,看着(shēn)侧一张空闲的座位。 其(shēn)后,一男一女服侍左右。 女的正是海月,不施粉黛,已是倾城之姿,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驱散了些许的寒意。 男子则是卫轲,此刻其却是全副心神尽皆放在了远处场中默默等候的一位少年(shēn)上。 “诸位大人都到了吗?”突然一道温和随意的声音将海月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就见葛洪(shēn)侧原先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清源靠栏而坐。 什么时候? 不光海月,连葛洪心中也是讶然。 “就差廷尉大人了。”海月有些讽刺的声音传入了清源耳中。 葛洪虽有些无奈自家徒儿的失礼,但海月说得却不错,满座候一人,包括同为九卿的自己,这像什么话。 不过看到清源(shēn)上的紫服龙鱼,葛洪有些惊疑不定。 是故海月出口。 清源瞄了一眼(shēn)后的妙人,却是宠溺一笑:“原来是月儿,好久不见。” 听闻此言的海月顿时脸色一变,小心地看了一眼(shēn)侧的卫轲,轻斥清源:“廷尉莫要太放肆了,你我不熟,担不起月儿的称呼。” 清源也看了一眼卫轲,目带调侃:“原来是找了位仿道天人,不过出了岔子,怕是合道不易。” 清源此言一出,就见卫轲一脸震惊地忘了过来。 海月起初不知清源所说为何,见卫轲神色,突然明了。 “你说什么?”她望着清源,可没有半分尊敬意思。 “咳咳。” 见海月这般,连其他几位大人也忍不住咳嗽几声。 不过清源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环视左右:“几位大人(shēn)体有恙?离校选还有些时候,不如让葛大人瞧瞧?” 无人应答。 “你倒是说……” 卫轲拦下一脸着急的海月,朝清源行了一礼,并没有因为年龄而小看其人:“卫轲,拜见廷尉大人。” “卫轲?”清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气度不俗的男人,面容俊朗,目带三分颓废,对海月这等轻熟人儿的吸引力十分之大。 点了点头:“起来罢,不必多礼。” 这时,葛洪突然出声:“廷尉大人,既然看出我这好友(shēn)体有恙,不知有何良策?” 若非必然,他断然不会开这个口,前次和清源的不欢而散之景至今历历在目,他虽称得上心(xiōng)宽广,但自(shēn)医理之说,岂是他人可以随意评说。 但卫轲(shēn)份不同,两人是生死之交,也是忘年之交,其(shēn)上的隐患他早在之前便知道,但却无法调理,见清源有此眼力,方才开口一问。 海月也望着清源,连脸上的厌恶之色都退了不少。 “良策不好说,见其合道之机,当在御剑一道,只是剑势受挫,遭了大变?” 清源饶有趣味地看着卫轲,以他的修为,天人不过尔尔,但有合道之资的天人还是有些称道之处的。 卫轲看着清源,却是不语。 “难以启齿,那便是(qíng)之一字。” 海月这下看向清源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葛洪眯着眼:“姑且。” “也是个可怜人。”清源坐正(shēn)体,“不过观你(shēn)上所配剑饰,不似我秦人,我这人还是颇为讲究的,非秦人不救。” 葛洪有些难以琢磨清源用意,海月却是(qíng)急开口:“卫大哥已决定定居秦城,不(rì)便会成为秦王护卫。” “那便不(rì)再谈。”清源淡淡一笑。 海月还(yù)分说,卫轲却是抬手阻拦:“校选在即,事后再议。” 话音刚落,场中便起了风鸣。 “开始吧。”葛洪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