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作白,正是一日光景曼妙之时。 坛城郡守府,颇有章法的庭院布局之中,主卧房。 床榻之上,年富力强的现任郡守握着自家小妾那不可告人的犯规之处香甜入梦,那被其抱在怀中的小妾身上还有些许未曾散去的乌青之色,只是眉目间深情依旧,将那张不算明艳的脸庞映衬得诱人三分。 恍惚之间,郡守眼中闪过几丝清明,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却是晦暗无明,眼皮正准备重新合上,只是手中的那团滑溜却让他多抵抗了一会儿睡意。 也是困意甚重,实在没了兴致,郡守眼皮随着手上把玩的弧度一般,正准备重归幽暗之中。 一道白影从余光中一闪而逝。 郡守脑中一片空旷,直到在彻底闭眼之前,那道白影再次从其眼中闪过。 郡守顿时神色清明,一个翻越坐了起来。 双目防备地看着四周。 “来人。” 郡守呼喊,外面却无人应答,这种状况让其心中一凉。 更重要的是不知何时怀中的小妾也失去了踪迹。 郡守紧皱眉头,思考对策,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仿佛一直存在着,坐在卧室之前的桌上,正对着一块镜面打扮。 这人一身白衣,不似寻常人穿的,而是素白,从头到尾无一处不白。 就连头发…… 就在郡守看到那一头白发之时,远在无人客栈的清源突然从入定中惊醒,看向了郡守府这边。 “散。”一声清喝,却是惊扰世人。 那端坐桌前的白衣听得此声,却是身影一晃,恶狠狠朝着郡守看来。 郡守当即一口凉气入腹,那身影正面哪有什么人样,分明就是一滩黑色脓水,上面依稀挂着一张自己熟悉的面皮。 正是那位不见得小妾。 郡守顿时恶寒,只是这白影似乎对先前那道声音畏惧非常,连面皮还没贴好,看了他一眼就快速逃走了。 郡守这才如释重负,不过他还是随意套了件衣物,走出房门,就见偌大的郡守府,一道道黑影散去,如同魍魉夜行,见亮而去。 强忍住心中惊慌,不顾地上到得东歪西斜的守卫,郡守连忙走进自己长子房中。 却是一股冲天血腥之味。 郡守睚眦欲裂地看着房梁上挂着的那具尸体。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传出了郡守府中。 …… “砰!” 清源房门被粗暴推开,只是披着一身外衣,来不及打扮的宓女一脸急切地跑了进来。 看到清源安然无恙地端坐床上,这才轻出了口气,返身将房门关上,再回首身子却被揽入了他人怀中。 “啧啧,宓儿这是担心我?”清源挽着宓女的纤腰,一手细卷着其鬓角的秀发。 宓女推开清源,一脸严肃:“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源却是手上真气流转,将其脸上细微之处的微尘洗去。 “郡守府中魍魉夜行,我发现还是有些晚了。”清源又将宓女一头青丝挽好。 “此中城隍何在?” “死了。”清源微微眯起眼睛,“鲁地处北,一般而言,即便是红烛不落,也难见不详。” 宓女想绕开这恬不知耻地抱着自己的混蛋,却又挣脱不开。 “那你准备凑这个……热闹吗?” 清源眼神一变,嘴唇抿起,微微下蹲,放开宓女,捂着自己被踩扁的靴子。 “你就不能稍微轻点。” 宓女看着清源一脸痛苦,却是不为所动:“你那声虽然无从查起,但城中警戒必然增多,你准备插手?” 清源拿过就近一张椅子,死性不改地将宓女身上未穿戴好的衣服一一顺好。 “咦,你的紫阙剑呢。” 清源正奇怪,就见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自动围上腰间。 清源见了却是一笑:“你该带着两柄,不然万一走漏些什么……” “你以为这等神兵是想有就有的吗?”宓女话说完,却是有些反应过来,玩味地看着清源,“我可不像某些人,可以把定光剑这样的神物眼睛都不眨地送出。” 清源有些不自然:“我要真收下那等宝物,每天肯定弹劾不断,烦都要被烦死,不过,这次说不定还真能有些意外收获。”137 “你准备插手郡守府,以何身份?”宓女看清源神色不由有些好奇。 清源摇头:“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咱们先做好这次的主要任务,东皇这次可是留了个难题给我。” “直接杀入墨海?”宓女看着清源,试探提议。 “……”清源脚步一乱,“想什么呢,墨海那地方有些门道,我去讨不了好,我们去梧桐巷。” “梧桐巷?” “见个人。” “那郡守府那边?” “急的又不是我们。”清源无所谓地道,“主动上门不好提条件。” …… 梧桐巷,也不算什么人迹罕至的城中边地,只是也谈不上繁华之所。 柳变拖着有些羸弱的身体,高大骨架撑起的外形让他在城中还能谋些生计,只是却无法像以前一般纵横风月场了。 苦涩地拎着一壶酒,从低矮的酒坊中走了出来,这是昨天的工钱换来的,今日不出工,求个一醉。 往日的风流才子,如今只有杜康相伴。 初阳温煦的光芒洒在柳变身上,却只照出了如今的落魄。 “柳变?”一道陌声却容易引起注意的声音将柳变的思维打散。 柳变转身看去,见在小巷入口之处,两道身形联袂而立。 一人丰神俊朗,是副自己也差之甚远的皮相,另外一人却是有些不下自己记忆中那道倩影的容貌。 只是他如今除了那人,再美的女人也勾不起他的兴趣了。 “二位找我?”柳变语调带着惊奇,“莫不是也要些诗文词句?” “流云公子。” 清源一句流云公子却让柳变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 “能帮你的人。”清源走近,“不请我们去你家中坐坐吗?” 柳变心中惊疑不定,他如今落魄至此,都是往日同窗落井下石,但无人知道他还有流云公子这记后手。 “这边请。”既然被人看出了些许端倪,柳变也不藏着,侧身带路。 三人走到一间略显破旧的宅院之前,院中柳树都是一副垂死之态。 “寒舍简陋,让二位笑话了。”柳变推开院门。 院中简陋至极,那从外看着有些破败的柳树下,空着一张石桌,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柳变引着二人到了院中,搬来椅子木凳。 清源二人也不嫌弃,一一坐下,见其还要泡茶,清源却是抬手制止。 “无需客套,我们还是直入正题的好。” 柳变也是点头:“二位看着面生,也是为了文会而来?” 清源知道柳变恐怕误会了自己的来意:“不,我们为墨海龙王而来。” 柳变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二位在说些什么。” 清源却是笑了:“月河龙王的传说,想必柳公子是听说过的。” 柳变点头:“人人皆知,我自然也不例外。” “传闻月河龙王偏爱文人,隔几年就会举办一场月河文会。” “可惜天下却没有几位能有此机缘入了那位的眼。”柳变面色有些怅然。 “是啊,月河龙王何等身份,自然看不上些许文采,但是,南海龙王却是不同啊。”清源仍旧一副笑脸模样,可落在柳变眼中,却是血面修罗。 在柳变有些难看的脸色下,清源继续说道:“南海龙王也偏爱文人,文会更是每年一次,届时邀请了四方文人,各路大妖齐聚……” “够了!”柳变脸色难看,“你二人今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对于柳变的神色,清源在意料之中,至于宓女,她这次是来陪清源的,这是清源的三个条件之一。 “近日来,你辞了工事,整日买醉。” “那又如何?” “流云公子的名声也是去年这时流传出去。” “有话直说。” “带我们去南海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