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冬 大石洞里,到处都是碎石,最里面的角落,有一个凸起不多的平台,不知道那是以前干什么用的。 此时上面原本放着的女人尸体,却动了一下,在黑暗中,诡异的竟然慢慢僵直的坐了起来。 呆滞而无光的眼睛,缓缓扫过黑暗,最后目光落在了身前一大团蠕动的黑色东西上,而那团黑物上,又有一根细的卷曲肉带还连着女人的身体。 谁也不知道她是出于本能,还是体内有什么东西驱使,她僵硬的把那团黑物拿了起来,猛然间张嘴咬了下去。 尖锐的婴儿啼哭,在这石洞中嗡鸣的回荡。 泉民小区 罗白帆看着元友,元友看着那张胡海宗的身份证。 “咱们见过?我怎么没看出来,谁?”说着也看向了身份证。 “红河洞,你没想起来?” 罗白帆摇了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是跟着言局长的那个人,最后抱婴孩儿的那个啊,想起来没?” 罗白帆咧了下嘴,“真的没有印象,要不我怎么可能看相片认不出来,我当时只注意那个姓言的局长了。 胡海宗跟六孛局有关系不奇怪,前几天我去查,那个言局长不是还出面了吗。” “胡海宗是陈魈的叔叔,他不是重点,我是怀疑,陈魈姓陈,我算算,也差不多这么大。” “你是怀疑她是?” 元友点了下头。 “怀疑她是红河洞里的婴孩儿?” 元友没有否认,他是这么想的。 “卓艺萱的确是被吸干了血,六孛局不让查下去,是他们内部失手还是另有它情,又也许不是胡海宗干的,有可能是陈魈,而陈魈如果是那个婴孩,那就有可能和她母亲一样。” 元友说完,罗白帆习惯性的掏出了一支烟,但他没有抽,眼神迷离起来,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红河洞那件事,虽然已经过了十九年,但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记忆犹新,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女墓虎最后的眼神。 那是1979年的冬天 农村冬日的夜晚寂静苍寥,空气里除了凛冽的气息,还带着隐隐一点烧柴和动物粪便的味道。 依山靠崖造出的窑洞,没有通电,在黑夜中显的森暗无比。 除了远处别户人家透出的几点烛火光亮,还有天空挂着的弯月散发出微微月光,这个时候,村里各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山神庙下的土路上来了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军大衣,手中握着老式手电,这是刚退伍回来的罗白帆,另外一个身穿黑袄黑裤,黑的快和这夜色融为一体,那是被罗白帆救了的元友。 他们朝庙西边的一条土路向上爬去,那是罗白帆的家。 路的尽头又上了山,出现了一个很宽敞的土泥院子,靠山有着三面窑洞,院子一角圈着一些羊,挨着羊圈的那一边,站着一头驴,正在石槽子里吃的草。 穿军大衣的人敲着窑洞口的木门,不久里面点起了蜡烛,有人来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了窑洞之中。 窑洞后窑有一面很大很宽的土炕,土炕连着锅台,此时锅台上新烧着一锅水,是为回来的人煮面用的。 炕是热的,窑洞里是冷的。 元友在隔壁屋的水盆里洗澡,大概他流浪的这些年中,第一次这样洗澡,其它时候遇到雨天,借着潮湿噗下脸而已,此时他洗出的脏水和墨汁一样,上面还漂着虱子的尸体。 罗白帆给他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大了一些,但只能这么凑乎了。他拿剪子把元友的头发和胡子剪短了些。 这才发现,元友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并不是个老汉。 罗白帆的父亲给他俩下了面条。 俩人各捧一个大碗,面上铺了一层红红的盐渍辣椒,滴了些油,放的腌黄豆芽,呼噜呼噜,吃的很香。 “大,陈家咋啦?咋没了那么多口子?” 罗老爹满脸都是皱纹,把烟丝按到了旱烟锅里。 “他家惹上事了,出墓虎了。” “墓虎是个啥?” “你太爷说过,有怨气的那种死人,没放对地方,没埋好地方,就会变成不腐不烂的东西,专门出来吸血害人。” “大,迷信了哇,世界上哪有这种事呢,我不信。” 罗老爹拿起烟锅,架在嘴边,吸了一口,烟丝在烟锅里逐渐亮了起来,随后又灭了下去,吐出一口烟缓缓说道。 “你不信就没这种事了?迷不迷信我不知道,反正出怪事了。” “那你讲讲。” “上个月的时候,陈家老三的媳妇难产大出血死了,这小媳妇是个傻子,一家老小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嫌弃,也没人给她收拾干净血,就死前啥样就啥样,孩子还在肚子里呢,那么大个肚子,我都怀疑她肚里不止一个孩子。” 罗白帆皱了皱眉,“那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罗老爹望了儿子一眼,压低声说道。 “主要是陈家觉得,这傻媳妇怀的不一定是谁的野种,所以才会这样对她。 然后他们把尸体临时放到红河洞里了,那红河洞以前是干啥的,你也清楚。” “我不清楚,大,以前是干啥的?” 罗老爹又吧嗒吧嗒吸了口烟。 “打仗那会放过死人,但以前听老人讲,那个洞古时候就有,那会不叫红河洞,那都是后来就近起的名字,以前好像叫“落铁洞”。 传说,那个洞里出过一种飞影怪物,眼睛是红眼珠,浑身青蓝,还长着鳞片,指甲能有这么长。”说着比划了一下。 罗白帆一下被逗笑了,他咳嗽了下,然后继续听他爹讲着。 “你个怂娃,出去当了回兵,连大的话也不信了?” “我这不是听着呢吗。” “红河滩这一带据说还有过大旱三年的光景,就是被这洞里的怪物弄的。 后来从外面来了三个道士,一个师傅,俩徒弟,为了能灭了这个怪物,师傅用了什么法阵,把自己当成引子殉阵在里面了,才杀死这个飞影。 但是他的俩徒弟不知道在那洞里发现了什么,师傅一死,俩人还反目成仇了。唉,这也是老人说的传说而已,反正那个洞,阴气重是真的。” “那陈家怎么了?” “这个陈家过了半个多月,都没人去那洞里收尸安葬,村里人都在说他家心狠,风言风语受不了了,这才碍于面子,去那洞里抬尸体。 结果去找的时候,就发生怪事了。 傻媳妇的尸体还在,虽然咱们这已经上冻了,但是她的尸体,是一点都没有腐烂,相反就和活着一样,他们家人以为是洞里阴冷,尸体保存的好,也没多想。 唯独怪异的地方,就是傻媳妇的肚子瘪下去了,也就是说肚子里的死胎没了,至于哪去了,他家人觉得是不是在里面化成脓水出去了。 陈家四兄弟,除了他们家老大有点心眼,其它的那几个人,说的好听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说的不好听,都是愣头青那种,根本没人往其它方面想。 他们家弄了口棺材,还是没给那傻媳妇清理干净血污,也没穿好戴好,直接扔棺材里,找了个半山腰上的空地,就给葬了。 本来以为就此也没啥事儿了,结果村里开始闹怪事了。 先是红河滩那边的人家,有几户,每天都有鸡被咬死的事,鸡血也给吸干了,他们以为黄鼠狼咬的,但是奇怪黄鼠狼咋没把鸡叼走吃了。 在后来,那边又有几户人家,羊和驴,也被咬死了,而且都给吸干了血。 这黄鼠狼能咬鸡不假,但是想咬死,吸干这么大一头驴,绝对不可能。 这下人们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山鬼妖怪了,专门出来吸血。 然后河对面从十里铺请来个阴阳,阴阳各个窑洞山头都查勘一遍,回来跟大伙说,半山腰有个新坟,那坟里的东西变墓虎了。 河滩对面的人和阴阳就来咱们这边了,去了老陈家,问了一通。 虽然陈家是乱埋的人,但他们不信出什么墓虎,撵人家走。 阴阳告诉他们,因为没给这个傻媳妇处理血污,胎儿还在肚子里,怨气重,所以变成墓虎了。 要是不信,让他们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尸首肯定没殴烂,还说如果不早点收拾,成了气候,下次吸的就不是畜生的血,就该吸人血了,特别是生前谁让她怨气大,就专害谁。 这可把陈家吓坏了,所以他们跟着阴阳,第二天就一起去了埋人的地方。 我也跟着去了,看热闹。 到了墓跟前,还没挖坟呢,这一众人就怕的不行了,因为新坟包后面,不知道咋回事有一个可深的洞,洞还不小,反正小孩肯定能进去。 我们一开始猜测,是不是黄鼠狼挖的,因为这东西有点邪乎,喜欢在墓子上挖洞,后来觉得黄鼠狼挖这么大口的可能性不大。 最后还是阴阳做了决定,让我们先把棺材挖出来。 这陈家也不是个东西,埋棺材就是凑乎,挖的坑一点也不深,没几下就挖出来了。 等棺材被起出来后,发现棺材头上破了个洞,棺材板那么厚,黄鼠狼也不可能挖穿,当时在场的人都吓的不行。 等棺材盖打开,大家才放心了一下,因为里面尸首还在。但是定睛一看,又是吓了一跳,因为尸首不但没有腐烂,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头发和指甲长的老长呢。 众人这才相信阴阳说的,这尸体肯定成墓虎了。” 罗白帆虽然不信,但是听的入神。 “肯定是埋的环境造成的,再说了,大冬天,殴不烂。” “那她的头发指甲咋说,你说咋回事?” “爹,你继续。” “那个阴阳当即让人找了桃树,砍了些木柴,算准了个时间,准备一把火烧了。” 罗老爹刚讲到这里,罗白帆旁边蹲着的元友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种烧不死的,还会出大事。” 罗老爹吐出一口旱烟,一只眼睛抬起看了他一眼,而罗白帆也露出了另外一种目光看向了他。 罗老爹慢慢说道。 “你说对了,不烧还好,一烧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