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的双眼,满是漠然。 几秒后,重新闭上眼睛。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看花了眼。 ———— 废旧的破厂房, 贺铭弦疼醒又疼晕,疼晕又疼醒。 俊美的脸庞,比身上的白衬衫还要惨白! 冷汗湿透修剪整齐的头发,贴着光洁的额头,混着灰尘,脏乱不已。 白色衬衫也沾满尘土,还有点点血迹在往外渗出。 透露着主人的伤不轻。 黑色裤子上除了有几个印子,看起来似乎还好。 可贺铭弦知道,他的腿,应是断了! 恍惚间,满心的迷茫! 就这样,从中午一直到傍晚。 贺铭弦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只觉得对不起爸爸,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肯定比他的断腿之痛,痛太多了。 眼角滑下一滴泪,随后没入鬓角。 只觉得过了几个世纪。 可太阳的余晖告诉贺铭弦,只过去几个小时而已。 腿已经疼麻木了。 贺铭弦睁开眼,望着斑驳的屋顶。 没死啊! “咳咳…唔…” 微微抬身, 胸部跟肋骨疼的贺铭弦又是一番抽搐。 缓了一会儿, 贺铭弦提起一口气,胳膊用力,往前慢慢挪了一点。 这一点点,给了贺铭弦力量! 他总能爬出去, 他会活着。 他会陪着爸爸到百年! 艰难的挪动中,贺铭弦苦中作乐,心说: 幸好胳膊没断! 可他不会知道,这就是对他最残忍的地方。 短短的路程,贺铭弦爬了近一个小时。 除了腿没知觉外,胸口,肋骨,肚子,动一下,就疼的倒抽气。 等爬到路边,贺铭弦嘴唇已经破了。 咳一下,就是满满的血腥味。 夕阳西下,到余晖尽消… 北方的四月天,早晚还有些微凉。 贺铭弦脸色已经泛清,牙关打着冷战。 好冷~ 好累! 贺铭弦挪动着缩缩身子。 “吱~” “哒、哒、哒…” 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刹车声,以及高跟鞋击地的声音,唤醒贺铭弦几分神志。 “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温柔的女声里,透着着急跟慌乱。 “120吗?这里有人快不行了,身上都是血……” 吕禾打完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蹲下身,伸出嫩白的手指,探一探男人的鼻息。 虽然弱,但也让吕禾放心不少。 可没等她缩回手,一只手猛的抓住她! “啊啊啊啊……” 吕禾被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甩着胳膊挣脱那只手。 吕禾手脚并用往车上跑。 脸上带着惊吓出来的泪水。 “救我~” “砰!” 车门大力关上的声音,正好掩盖住贺铭弦微弱的求救声。 进了车,吕禾颤着手把门窗全锁了,才趴在方向盘上委屈的哭起来。 吓死她了! 想开车走人,可…… 吕禾打开手机又报了警。 从小被保护很好的女孩,哪经历过这样的事。 然而,这样胆小的女孩,却救了贺铭弦一命! 警车来的很快,警车来了后,吕禾才松了一口气,下车。 救护车也来的及时。 贺铭弦被抬上单架时,看到眼前是医生跟警察。 抓着一个护士努力报完一个电话号码。 总算放心昏迷了。 吕禾做完笔录,本来想回家的,又一想,好歹救个人,还受了极大的惊吓。 不求回报,去听一句感谢,还是可以的吧! 对,她就是去接受夸奖跟感谢的! 事实上,心里慌的一匹。 对方看起来那么惨,会不会挂了?! 不可以,她吕大小姐好不容易有机会发发善心,总要善始善终才好。 价值不菲的座驾,在车流中飞驰…… ————— 刚送完客人,手机就响了。 贺志远一手掏出手机接电话,一手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 “你好,想吃点什么?” 贺志远经营一家小餐厅,生意不错。 有不少回头客会打电话订外卖。 铃声响起的时候,以为是订餐的。 但… “你好,这里是xx医院,……” 贺志远挂断这通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电话。 甚至觉得这是诈骗电话。 可随之而来的第二通电话,让这个温和的男人,彻底慌了神! “贺先生你好,我们是xx警局,贺铭弦先生受不明原因袭击重伤,目前在xx医院……” 贺铭弦? 他儿子。 儿子受重伤? 贺志远店门都没关,拔腿往外跑。 打开自己买的代步车,却慌的油门都打不着。 最后还是选择打车。 坐在出租车,去往医院的路上,贺志远的心乱极了。 他甚至不敢想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他…… 妻子去世的时候,儿子还不到两岁。 二十多年过去了,贺志远还是能想起,给儿子冲奶粉,换尿片时手忙脚乱的情景。 孩子哇哇大哭找妈妈,他抱着孩子流着泪,想念妻子。 后来他把对妻子的思念,转移在儿子身上。 可以说,这么些年,没有儿子,他能不能过个人样儿,还是未知数。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的救赎。 也曾想过再找个女人过日子,毕竟,过日子,还是女人心细些。 后来,还是算了。 糙老爷们,糙是糙了点,可亲力亲为,放心呐! 人心也就那么大,他也不需要多一个人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些年,父子相依为命。 实在不敢去想,对方有个三灾八难,该如何。 理智上明白,人这一生磕磕绊绊在所难免,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所幸,这二十多年,父子两个的日子虽然平淡,但都平安健康! 贺志远看着儿子一路成长,有出息了,谁料…… 这个时候,贺志远宁愿是遇到骗子了! 可到了医院核对信息后,所有的侥幸,都化成悲愤跟恐慌!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贺志远站在手术室门前,忐忑不安。 手术门刚打开,就立马迎上去焦急的问道。 一心都在儿子身上的贺志远,没注意到他身边有个姑娘。 这姑娘见手术室门开后,也蹭的站起来。 “你儿子是谁?”医生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淡定询问。 “我…我儿子,阿弦,贺铭弦,就是刚送进来的青年,你…你们打了电话通知我的,我是他父亲。”各种情绪交织,让贺志远讲话都不利索。 但医生却很理解, 医院,充满希望的地方, 也是充满绝望跟悲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