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辰探头一看,愣怔半晌,随即喃喃说道:“这上面的图案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三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方占水惊愕的表情。方占水摇了摇头,说道:“此是魍魉,正是青云观大殿之中供奉的神像。 初辰这才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随即又发问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是青云观中供奉之邪神,为何会成为张言武等人的追逐对象?”三姑悠悠说道:“他们追逐的不是这尊神像,而是刻有这尊神像的承载之物。”“承载之物?”初辰还是有些不解,满脸疑惑地看着三姑。 “玉诀,”方占水淡淡说道,“是水云道长赠予我的那块玉诀。”经此一说,初辰方才明白过来。当初在青云观中,水云道长确实赠给方占水一块玉诀,玉诀上刻画的正是这尊魍魉雕像。 沉默了一阵,初辰问道:“这是何意?这块玉诀究竟有何不同?竟让如此多的人趋之若鹜!”三姑没有说话。方占水表情痛苦,显得内心颇为挣扎,欲言又止。 三姑说道:“占水,你曾说过,这块玉诀后来被朱全龙索去,可有此事?”方占水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只是隐约觉得此事恐怕与朱全龙脱不了干系。 三姑往地上点了点拐杖,缓缓说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必然是因此之故。这块玉诀本就不是凡物,现在落在朱全龙手中,十之八九已经被唤醒其中的灵力了。” “啊?”方占水简直不敢相信,“可是,朱全龙大哥虽然与我三人相识不久,但毕竟也算是道门中人,纵然没有道门大义,但也不至于为非作歹吧?”三姑冷笑两声,说道:“自打来到罗丰山,所遇诡异之事太多,断不可以常理度之。别的不说,这个宾馆乍一看像是被众人洗劫过。以我观之,不过只是乱象疑人的手段罢了。”“怎么说?”方占水疑惑地问道。 三姑指了指楼下,说道:“王水生的房间之中虽然凌乱不堪,寻常之人只要仔细搜查便知并无甚值钱之物。但是眼下却少了一样寻常人根本用不上,甚至不了解的东西。”“石驼溺!”初辰惊讶地插口说道。 三姑点点头,说道:“有人专门取走这石驼溺,为何?必然知晓这石驼溺的作用。更为奇怪之处在于,石驼溺遇物则穿,除了以瓢盛之,别无他法。但是现在此瓢尚在,唯独石驼溺不翼而飞。取走之人究竟用什么本事带走的?除非……” “除非什么?”方占水和初辰异口同声地问道。三姑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现在一切尚不明朗,不好妄自揣测。” 二人见三姑不说,也就不再追问。一阵沉默,方占水又开口问道:“那如何能够确定这里死去的众人与玉诀有关?”三姑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也仅仅只是猜测,但是至少不能确定和修罗教有关。”“为何?”“因为刚刚那位张言武在对我们撒谎。”三姑一字一顿说道。 方占水和初辰甚是不解,张言武刚刚所言,并无明显的破绽,三姑是如何判定他在撒谎? 三姑怔怔说道:“此人一定没有参加修罗教的往生渡劫仪式!”“啊?”初辰又陷入迷茫,问道:“如何会有此说?”三姑坐回椅子上,抿了一口茶,说道:“只要进入个帐篷,凡人定然会被其中三生石唤醒体内三尸。三尸美其名曰人体司命,实际上不过是人之污浊妄念罢了。” 听三姑这么一说,方占水很是纳闷。三尸司命既然执掌人体督查职责,必然刚正不阿,怎会是污浊妄念? 三姑哼了一声,说道:“道门有云: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朱缨。 丝绦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 劈地开天成道行,三仙岛内炼真形。 六气三尸俱抛尽,咫尺青鸾离玉京。 此话说的就是要修真仙,必须要先斩断三尸。三尸在《抱朴子》中有彻底的解释,其分为上中下。上尸名彭倨,色白而青,能使人嗜欲迟滞,伐人上分,令人眼暗、发落、口臭、面皱、齿落,居于上丹田。中尸名彭质,色白而黄,能使人贪财,能与鬼神相通,伐人五藏,少气多忘,令人好作恶事,噉食物命,或作梦寐倒乱,居于中丹田。下尸名彭矫,色白而黑,能使人耽酒好色,五情涌动淫邪,不能自禁,居于下丹田。三尸激发了人体的三种恶欲——私欲、食欲和性欲。他们既行司命职责,又打开人性恶欲决口。一旦唤醒,紫乌黑气冲破天门穴,挥之不去,修道之人一眼便可观出。” “我明白了,”方占水插话道,“如此说来,那位张言武必然没有紫乌黑气绕顶。”三姑点头道,“此人眼神躲闪,虽然面相不善,但三尸未醒。所以,我断言其绝没有参加修罗教的仪式。” 三姑一番解释,二人已然明了。张言武所言是假话无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呢?此人看上去并不像修道之人,他既来此,又知道往生渡劫仪式,为何不参加?既然没有参加,又为何要说谎? 刚刚在聊天之中,方占水听说张言武参加了往生渡劫仪式,心中颇为激动。本想从他口中打听仪式的整个流程和后续的情况,但是三姑却对仪式只字未提。方占水心中颇为疑惑,难道三姑对此仪式完全不在意?现在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打此人进来,三姑便已经笃定他并未参加仪式。 众人为此事思考了一阵,都没有说话。许久,三姑开口道:“张言武此人先不去理会,此人有些自己的小算盘,想必与我等无关。眼下重要的是那块玉诀。如果玉诀在朱全龙手中,而且已经被唤醒灵力,想必朱全龙此人必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倘若这些人命真的与他有关,那事态就严重了!”三姑不无忧虑地叹了口气。 虽然心中担忧,但是眼下却毫无线索。眼看着渐渐天黑,想必今天要出个一二三来恐怕是有点难了。三姑提议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上罗丰山,再去探探青云观。青云观中的水云道长是个谜一样的人物,但是看他所言所行,必然道行极为高深。想到此处,方占水心中微微有些发憷,这水云道长已经如此了得,他背后的一清道长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想起那日自己和符宗道人在无间地狱中的情景,心中不禁一凛,符宗道人已然修成圣人之体,尚且奈何不得这修罗教,此教的势力和能力简直不敢想象! 害怕归害怕,既然已经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再如何恐惧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即便不能够查个水落石出,至少也要解了莲花之事,也不枉来此一趟了。 方占水重新为三姑和初辰烧了开水、泡了茶,然后嘱咐初辰几句,便出门去了。没过多久,方占水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放到桌上。初辰打开一看,笑着给方占水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吃饭大过天。占水大哥出去这么一会儿,弄来这一桌子菜,真是有心了。”说着一边收拾铺开,一边招呼三姑和方占水过来吃饭。 这天的晚饭气氛比较沉重,连日来的怪事对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冲击。今日又听闻此间闹了许多人命,更是让人心中不宁。 三人快速吃了晚饭,方占水寒暄了几句便回自己房间闭目胎息。初辰安顿好母亲也早早上床休息了。 翌日,初辰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出门买了早餐。回来看到三姑已经起床,便将早饭在桌子上铺开,来到方占水房外敲门。 “占水大哥,占水大哥,起床了没?该吃早饭了。”一连叫了几声,屋内没有动静。初辰心想:莫不是占水大哥也早早出门买早饭去了吧?我且回去等一阵子。初辰正要转身,突然听到房内依稀传来人声。初辰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静听。 屋内声音渐渐清晰,初辰此番听得明白了许多,像是有人在笑,时而癫狂,时而窸窸窣窣。初辰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状况,二话不说,卯足了力气,一脚踹向房门。当时的房门都是用螺丝固定的推拉式门锁,只要力气够大,踹开门还是很轻松的。 只听得“哐啷”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初辰站在门口,看到屋内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屋内之人转过头来,嘴角的涎液流了一地,朝着初辰痴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