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晏毫不犹豫的以一种既不优雅也不帅气的姿势向前猛地闪避了一下。 施展俗称懒驴打滚的技术,撞倒了病房里一堆莫名其妙的仪器。 “墨晏!你在干什么!不要刺激他!” 耳机里传来一阵老人激动的喊声,穆禹是至今为止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因为墨晏的一些莫名奇妙的动作而失控,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墨晏冷着脸,蹲伏在病床旁边的角落,修身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一路卷尘,着实称不上有什么高手风范。 “让人封锁病房,调遣战斗单位过来。” “什么?墨晏!你讲清楚!喂!墨晏!” 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对着麦克风一阵怒吼,眼神里的愤怒简直如同狂狮般溢出,震得附近负责书写报告的文职人员心肝直跳。 这哪是什么需要躺在轮椅上安享晚年的老人,这是随时都能跳起来咬碎猎物喉管的老狮! 哪怕脸上已经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手上青筋暴露,皮肤松弛,但谁也说不准年老的狮子会不会突然暴起捍卫自己的领土。 “教,教授,需要向上级申请撤销墨队长的行动权吗?” 旁边带着眼镜的联络官小心翼翼的询问。 老人瞟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新发现的物种。 “撤销了你去上?通知调查部队撤出病房,封锁医院出口,分析组立刻把刚刚的录像上交给总部。” “我刚刚就申请的战斗部队呢?死路上了?” 联络官大汗淋漓,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们刚刚汇报已经到了附近了,但是没有命令不敢进去。” “放屁,那群疯子有什么不敢的!让他们迅速进入!谁敢不进去我把他的屁股踢烂!” “是!” 老人看着联络官一边掏出对讲器一边向远处跑去,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但那股精芒却久久未曾散去。 “连那群疯子都感到不对了吗,墨小子,不要死了啊” ……………… 墨晏在简短的交代了两句后,就把耳机摘了下来,随手扔在病床上,这个时候任何的声响都会影响他的动作。 “老,老兄,你还活着吗?” 穆禹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听得出格外的紧张。 墨晏滚进的位置刚好卡在病床和墙角之间,任何人从正方突进都会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唯一的问题是蹲伏着,哪怕穆禹差点把脖子扭折了都看不见墨晏丝毫。 “嗯,还活着,你看见什么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稳,犹如一把未出鞘的刀,波澜不惊。 墨晏一边紧紧盯着前方,左手一边在风衣尾部抚平了一下。 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将其分成了两半,裂缝顺滑笔直。 如果刚刚墨晏稍微愣住一瞬,他的躯干都会犹如这件风衣一般被分成两半。 这个房间里的确存在一些墨晏看不见的东西,犹如最精明的猎手一直潜伏在他的背后。 无论是糜梓溪的离开还是穆禹醒来都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一直默默隐藏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直到刚刚墨晏因为消息而失神了一瞬间才悍然出手。 可惜某个一直躺在床上毫无存在感的咸鱼突然回神,否则这场杀局堪称避无可避。 墨晏背后不由得生出一层细密的汗,心脏跳动的犹如添煤的熔炉。 虽然语气依然平静,但那种森然阴冷的杀机让他现在都心悸不已。 “我,我,不知道,我只突然看见一个黑影从你背后出来,这是个啥啊,老兄我还在地球吗。” “我还没娶过老婆啊,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想给我父母膝前尽孝,彩衣娱亲来着。” “我真的啥都没干啊,就睡了一觉怎么就要把命丢了啊。” 语无伦次,穆禹一边吐着垃圾话一边疯狂流汗。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烂话的好时机,但如果不说点什么,他感觉自己紧张的情绪都不知道怎么舒缓。 “别紧张,他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砍完你之后就窜到隔壁病床上去了,你拉了隔帘啊老兄,我真的看不见啊” 虽然内心吐槽不断,但穆禹很清楚,自己这条狗命能不能苟延残喘下去就全看这位看上去就很能打的老兄能不能c起来。 所以回答的格外卖力,脖子又用力的转到另一边,死死盯着隔帘,恨不得立刻生出四只眼把隔帘盯穿。 墨晏皱了皱眉,虽然刚刚只来得及躲避,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注意身后。 病房是标准的二人间,虽然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什么样的速度能够让一个人全力劈出一刀后悄无声息的躲进另一边的隔帘? 而且,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自认为听觉远超常人的墨晏绝对可以肯定,无论是刚刚躲闪还是现在的蹲守,都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穆禹粗重的喘息声。 但这个时候穆禹和他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墨晏相信穆禹没有任何骗自己的理由。 墨晏狠狠的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不能想太多,想的越多待会儿出手就会迟疑。 以刚刚对方的狠厉和精炼,墨晏有理由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死死盯着隔帘的上半段,墨晏情急之下翻滚进的角落在此刻莫名的拥有了地利。 对方无论是从隔帘处突进还是绕边都会被穆禹或者自己看到,这个凶手虽然手段高超,但在情急之下还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路! 墨晏把右手伸进了风衣内侧,神色犹如老僧入定,古波不惊。 但有节奏的呼吸以及微微鼓起的太阳穴都显示出其平静的表面下犹如岩浆般奔涌的力量。 ‘真是没想到啊,原本一直以为用来强身健体的刀术居然会用在这里。’ 墨晏在心里微叹一声,他一直是个极致的火力覆盖拥护者。 刀术课只是由于必修的近身战术课程才随意挑选的一门,与其相提并论的还有剑术课,匕首课以及拳术课等五花八门的课程。 但在这种狭小的地形里,明明护身的枪械就在腰间。 但墨晏相信自己拔出枪打开保险的一瞬间,以对方那形如鬼魅的速度,自己会被在瞬间突刺斩首。 反而一直贴身藏在风衣里的短刀能够让对面无法估测自己出刀的角度,能有一搏之力。 谁能想到在枪械发展到如此地步的情况下,依然会有人选择使用刀具。 该死,正常流程不该是双方以病床为掩体,犹如西部牛仔一般拔枪互射吗? 虽然内心依然有些对于此刻状况的吐槽,但墨晏的精神反而越发的平和,仿佛在这生死相搏的间隙逐渐领悟了当初刀术课老师一直强调的无人之境。 眼里无人,心里无人,一刀及起,万物皆斩! 隔帘猛地颤动了一下,对方终于按捺不住,墨晏刚刚通过耳机传输出去的求救信号很明显被对面听到了。 如果僵持下去,他只会在某一刻,被一群端着步枪的大汉踹开门,射成筛子。 所以他只能抢先出手,坚信以自己的速度能在瞬间斩下那个风衣男子的头颅! 墨晏一咬牙,几乎被这摧人神魄的杀意摄住心神,但依然猛地拔刀。 从风衣下摆呼啸着出鞘的短刀划出了近似羚羊挂角的优美弧度。 他是天才,所以才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丰州市的组长。 天才的每一方面都应当独一无二,力压群雄!虽然刀术课只是刷学分的辅助品,但整个丰州,他的刀术就是第一! 墨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刀术课老师为什么总在挥出每一刀时大吼出声。 因为对于刀客来说,每一刀都是生死相搏,每一刀都是此生的最后一刀。 生命最后的璀璨没有战鼓相随,总是显得不够尽兴。 这一刻,原本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狂躁的像一头嗜血的野兽,随着短刀的挥出大吼出声。 什么克制,什么冷静,都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殆尽。 他四年只学了一刀,这一刀,名为拔斩! 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抑或是一座高山,墨晏都相信自己这一刀能把对方切开! 但预想中猛烈的撞击并没有从刀身传来,这凌厉的能斩开钢铁的一刀居然空了! 那人型的黑影在半空中就因为无力坠落了下来,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铁青色的脸庞侧眼看着墨晏,似乎带着隐隐的嘲讽。 细微的风声从头顶传来,轻盈飘逸的让人无法察觉,很难相信这样饱含杀意的一刀居然流淌着春风拂岚的气息。 墨晏心中一沉,刚刚全力挥出的一刀让他整个身体都向前倾斜。 别说回防,他甚至连顺势向前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这种猎手真的每一刀都扼住了野兽的喉咙。 纵然有猛虎之力也只能乖乖被切开喉咙。 真是可敬可畏啊。 他努力的回过头,想要看清这样一位对手的样貌,毕竟连自己被谁杀死的都不清楚,那未免过于可悲了。 “嗯!!?” 墨晏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哪怕刚刚一刀斩空都没有让他这么失态。 他的头顶,呼啸而至的刀锋所在之处。 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