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芸是除夕夜前一天下午才骑自行车回大队，到大队的时候已经五点半，天基本黑了，所以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也没有被村民们给集体围观。 　　 本来高芸以为家里应该没人。 　　 毕竟高天养暂住在王大妞家。 　　 却没想到，自行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老家屋里竟然有烛光闪烁，虽然烛火昏暗，但还挺让高芸感动，毕竟这代表有人在家等她。 　　 天黑有灯，确实挺好的。 　　 半分钟之后，高芸就把车子骑到家门口，然后下车停好，推门进屋，屋里不止高天养一个人，高明宝也在，他们正搬着小板凳坐烛火边上看小人书呢。 　　 听到推门的声音才猛的一抬头，看到高芸，下一秒高天养就直接松开小人书，面露欣喜的雀跃小跑过来，冲进高芸怀里，嘴里还嘀咕着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之类的话，就差掉珍珠。 　　 “好了好了，这才多长时间没见。 　　 大宝在这呢，掉珍珠小心被人家笑话，赶紧帮我把行李之类搬进来，然后我再……咦，屋里面挺干净的，你提前打扫过了吗？你小子还挺勤劳的嘛。” 　　 安慰两句后，高芸才借着烛火仔细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本来她以为好几个月没回来，也没打扫，屋里就算不怎么脏，也会积一层浮灰，估计明天得花时间好好打扫一下，甚至于晚上都得现花时间整理个干净屋出来，好睡觉。 　　 结果没想到看着还挺干净。 　　 “对，芸姐，天养最近几天每天一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就赶紧回来打扫卫生，不仅屋里打扫过了，房梁上的那些蜘蛛网，包括厨房全都打扫干净了。 　　 还捡了不少枯枝。 　　 不至于回来没有柴火烧饭啥的。” 　　 高天养可能不大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干了些什么，并未及时接话茬，他好朋友高明宝就很积极的代为解说了起来。 　　 “不错不错……” 　　 “都是我应该做的，姐……” 　　 “芸姐，我奶奶说如果你没带被子回来或者带的被子不大够的话，可以去我家住或者从我家拿两床被子过来暂用一下，多的没有，两床还能匀出来。” 　　 高明宝继续如实复述他奶叮嘱。 　　 搬家的时候，高芸不是把家里能搬的东西基本都带走了吗，床单被褥，包括席子之类都在搬运范围内，所以现在老房这虽然有床，但也只有床和床板。 　　 上面既没有席子，也没有被子。 　　 枕头都没有。 　　 现在又不是夏天，带张席子就能直接睡了，现在是冬天，怎么都得有一两床被子吧，不然要么冻醒，要么冻死。 　　 或者说最起码也得冻感冒啥的。 　　 而王大妞觉得，高芸应该不大可能利用自行车把家里床单被褥全部都搬过来，所以才会特地叮嘱高敏宝这么说。 　　 免得他们姐弟两个不好意思开口。 　　 别再冻感冒了啥的。 　　 大过年感冒了买药都不好买。 　　 “够了够了，放心，冻不着，天养你去外面把自行车左边的那个包裹拿进来，里面有不少零食，跟大宝分着吃。 　　 我去拿床单被褥整理一下房间。 　　 你跟大宝多玩一会儿。” 　　 高芸说这话的同时，已经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天养，他们两人虽然已经分别了近十天，但这点时间还不至于将他们的默契磨灭，所以下一秒，高天养就瞬间明白，他姐高芸要偷偷去做些事情。 　　 他得负责把高明宝拖住。 　　 就拖在客厅这边不出去。 　　 所以下一秒，他就速度相当快速的出门，把高芸提到的那个包裹从车子上提下来，拎回屋。并赶忙拦住想出去帮忙拎东西的高明宝，让他跟自己一起拆包裹，且及时用零食将高明宝嘴堵住。 　　 而高芸则是趁机立刻出门，走到视线死角，迅速进入快递驿站阁楼，把放在阁楼里的床单被褥和席子都取出来。 　　 独自一人往卧室里面搬。 　　 实际来讲，高芸她是完全没必要大晚上连夜回来的，明天早上回来其实也无妨，毕竟连夜回来也干不了什么活。 　　 还得摸黑骑自行车。 　　 一不小心别再掉坑里去。 　　 但她还是选择这么干，就是想偷偷摸摸的把床单被褥带回家，先将床单被褥之类放到阁楼里，然后骑着自行车晚上回家，第二天早上被人看到也完全可以说是放自行车上好不容易才带回来。 　　 要是不这么干，她是真不知道她那辆小自行车怎么把两个人的床单被褥给弄回来，绑兴许能绑得上，但绑上去高芸就不大会骑了，或者骑起来很困难。 　　 整体计划其实没啥瑕疵。 　　 因为按原计划，屋里应该没人。 　　 但谁能想到高天养跟有心灵感应似的，晚上点个蜡烛在屋里等她，要是就他一个人的话，其实也无妨，毕竟他对一些情况是知情的。但又多了一个高明宝，自然就不能直接当着他们的面闪身进入驿站阁楼，把床单被褥拿出来了。 　　 好在高明宝小朋友挺好忽悠的。 　　 此时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觉得高芸在干活，把东西往屋里搬，他就这么坐着跟高天养一起吃零食，是不是不大好，他们也能力所能及的干点活。 　　 幸好有高天养拦着，所以高明宝只是有点如坐针毡，并没能真起来帮忙。 　　 而高芸那边也有加快速度。 　　 两趟就把东西全部都搬进屋。 　　 紧接着，高天养便积极的分出一部分零食硬塞给高明宝，交代两句让他回去告诉大妞姐不要担心，就开始送客。 　　 他都好久没跟他姐谈心了。 　　 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不用大宝在这当电灯泡。 　　 高明宝其实还有点迷糊以及不好意思，不过随后高芸也塞了点零食给他： 　　 “没事，收着吧，这些都收着。 　　 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就不去你家拜访了，明天我亲自去拜访。对了，明天晚上的年夜饭你们家照常准备，中午就别准备了，中午来我家吃吧。打扰你们家那么长时间，开学前那段时间可能还得继续打扰你们，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只能请顿饭感谢一下了。 　　 什么都别带啊，不然不让进。” 　　 话都说到这了，高明宝自然也很难不懂，当即便明白自己该走了，迅速将高芸姐弟俩送给他的零食打包好，然后表示明白了会通知到位，便告辞离开。 　　 送他出门，又叮嘱他路上小心，看着他远去后，高芸才将自行车推进屋。 　　 并且又将门关上。 　　 跟高天养一起铺床闲聊。 　　 高天养主要就是说自己最近在大队干了什么活，经历了什么事，又听了些什么八卦，等他把能说的基本全都说完之后，高芸便跟他说了下新家的情况。 　　 说着时还没忘了给他看照片： 　　 “看，房间布局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你屋里的装修是这几张图，跟先前的设计稿没有多大区别，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 　　 看着手机里的新房照片，高天养还是挺开心的，虽然他可能没那么在意家里房子没有其他同学家里的房子好，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现在他的房间变得又好看又宽敞，自然很难不开心。 　　 “满意就好，既然满意，等过了年你别一直拖到快开学了再回去，提前几天回，咱得匀几天时间搬家，明白吗？ 　　 对了，你寒假作业做好了吗？” 　　 跟高天养说完因为要搬家，得提前几天回去的事之后，高芸便突然想起寒假作业的事，故而索性顺嘴问了一下。 　　 毕竟随着除夕将至，假期也没剩多少了，大概初十左右，学校便会开学。 　　 也就是只剩十一天。 　　 “姐，我回大队前就做完了。”高天养回答的相当轻松干脆，毕竟有底气。 　　 “？”“这么快吗？”高芸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省心，想当年她自己都没有这么省心，每年也就刚放假前两天，能耐住性子写点，后来就直接撒欢玩了起来。 　　 经常磨磨蹭蹭不想写。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然后明日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紧，到最后不得不用一支笔一个夜晚，创造个奇迹。 　　 或者还得找同学去抄答案。 　　 高天养以为高芸不信，特地详细解释了一下，学校布置了多少作业，以及什么时候完成的，日期都记得很清楚。 　　 然后高芸不由露出羡慕的目光。 　　 难怪完成的这么迅速。 　　 如今这时代的孩子，才是真的快乐暑假和快乐寒假啊，寒假作业数量加起来都还没她以前放国庆假的作业多呢。 　　 这么说吧，高天养的寒假作业，真的就只有一个寒假作业本，还相当薄。 　　 除此外没有任何额外试卷。 　　 高天养不到半天就写完了。 　　 当然了，虽然感觉高天养的寒假作业有点少，但高芸还不至于因此羡慕嫉妒到给他增加作业，所以很快就略过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未来几天的规划。 　　 主要是讨论大年初一和初二去拜访哪些人家，要带什么礼，往年都是他们父母带着他们去拜访，可今年他们父母不在了，他们也不能跟大队所有人都断绝来往吧，有亲戚关系也没撕破脸的。 　　 多少还是得拜访一下。 　　 要真谁都不拜访，或者说只拜访大队长，估计不用等到大年初三，年初二就得有人在背地里说他们俩忘本，说她进了城，就看不起乡下穷亲戚啥的了。 　　 反正他们在家也没什么事，花点时间拜访一下，也免得有人说三道四的。 　　 不过讨论到最后，高芸跟她弟弟两人也没讨论明白，甚至就连具体的亲戚关系，该叫什么都回忆不起来，或者说回忆的不算特别具体。现在不像几十年后，可能也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大伯大伯母之类的亲近亲戚。 　　 一些较远的亲戚根本不会来往。 　　 或者说只有婚丧大事才会来往。 　　 但如今是，整个小高大队九成以上的人家都姓高，彼此有着或近或远的亲戚关系，原身和她弟弟往年过年拜访的时候，都是他们爸妈让叫什么，他们就怎么叫，自己是不怎么去记那称呼的。 　　 “姐，咱还是明天请教一下大妞姐吧，这么干回忆，也回忆不出啥呀。” 　　 “行吧，我去打点热水洗漱。” 　　 高芸也没走，虽说未来世界网上有亲戚计算机，可以大概算一下应该怎么称呼，但那也得先知道彼此是什么关系啊，高芸连有些亲戚邻居彼此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祖上是什么关系都不清楚。 　　 有亲戚计算机也没用啊。 　　 与其费那脑子去回忆，去查，然后查出来的称呼也不知道对不对，符不符合他们这边的习俗，还不如明天直接向大妞姐请教，所以高芸她也不再纠结。 　　 当即便闪身进入驿站阁楼。 　　 打了点热水出来洗脸洗脚。 　　 老家这啥都没有，暖水瓶之类也没有，要热水只能现烧，高芸她也懒得去烧了，所以直接从阁楼取些电热水器里的热水用就是了，反正家里也没外人。 　　 洗漱完，高芸怕高天养冻着，还又特地拿了几个暖宝宝，贴到高天养床单被褥上，自己也贴了几个才放心睡觉。 　　 这温度靠一身正气确实不大够。 　　 电热毯又没法用，也只能靠暖宝宝增加热量了，但别说，确实很舒服，反正高芸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都不太想出被窝了，八点多钟才挣扎起来洗漱。 　　 大概九点钟，高芸和高天养才稍微吃了点绿豆糕，枣泥酥之类的点心充当早饭，然后又装了些点心、腊肉香肠之类的东西，去王大妞家拜访，送年礼。 　　 虽然高天养在他家住有带伙食。 　　 但毕竟打扰了人家嘛。 　　 送点礼物感谢下也很合理。 　　 本来冬天就不怎么忙，更何况今天还是除夕，所以大队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活，王大妞全家都在呢，进屋后高芸先挨个打了声招呼，给几个孩子分了些糖果，然后就打发高天养跟高明宝玩。 　　 自己则是与王大妞互相客套一番。 　　 总算把东西送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表示，中午想邀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表示感谢，以及等过了年之后，天养可能还得麻烦他们几天。 　　 虽然昨天有让大宝传过话。 　　 但五一还是亲自来请一下比较好。 　　 就这点又客套了几句，高芸才总算说到重点，也就是他们姐弟俩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应该去哪些亲戚家拜访，以及又该如何称呼，彼此关系到底有多近？ 　　 “哈哈哈哈，原来你担心这，咱们村没那么麻烦，咱们村的称呼直接按辈分来就好了。像你天国哥，他跟你是同一个辈分的，你就叫他天国哥便是，至于是什么堂哥表哥，远房表哥之类的。 　　 你不用管，直接叫哥。 　　 叫我你可以叫我嫂子，也可以叫我姐，反正同辈年纪大的就叫哥姐，年纪小的叫弟弟妹妹。别管那么多，要真弄仔细了，我有时候都分不清楚怎么叫。 　　 古字辈的你就叫叔叔婶婶。 　　 再上头象字辈的很少了，咱们大队好像只剩下六位，出于尊敬可以去拜访一下，但是你爹娘他们每年就只拜访三个关系稍微亲近些的。另外三个好像听说跟你爷爷他们一家闹过矛盾啥的，太过久远了，我也不清楚，可以不去。” 　　 “气字辈的咱村只剩一位。 　　 今年九十二了吧，虽然他跟你家关系有点远，但毕竟是咱村硕果仅存的一位气字辈老祖宗了，我们都得叫太爷。 　　 你们应该记得吧。 　　 古峰叔不年年都带你们去拜年。” 　　 王大妞是先笑了两声，这才表示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按辈分叫人就行了。 　　 彼此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称呼也用不着太细致。 　　 “有点印象，不过我们就是随大流做个揖便走，毕竟我们家也不是他直系后人，还真没咋仔细看过他老人家。” 　　 被王大妞一提，高芸也想起来了。 　　 大队是有这么个老祖宗在。 　　 但因为大队所有姓高的都能勉强算他晚辈，大年初一去他家拜个年也算理所当然，但他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个接待，一个个给他拜年，身体也撑不住。 　　 所以多数人都是做个揖，拜完年就走，只有他的直系后人，或者在村里有一定地位的，才有资格进屋给他拜年。 　　 原本高古峰他们是没资格进屋的。 　　 所以都是跟大家伙一起随大流，在他家外面做个揖，说两句吉祥话就走。 　　 “今年你应该能进去拜年了，毕竟你好歹是工人，而且还是主厨，绝对算妥妥有能耐的，他家估计很欢迎你。” 　　 王大妞继续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