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芸一走，张怀阳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开一个罐子，从抽屉当中取出放在铝制盒饭里面的竹筷，便享受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太满足了！”　　 嘴里咀嚼着被炸的酥脆，且浸满了风味鸡油的鸡块，眼中看着满满当当鸡块，几乎见不到什么辣椒的罐子，一种颇为幸福的满足感，可谓是油然而生。　　 大早上他愣是一个人干了半罐。　　 后来不是吃饱了，是有事要忙，只能依依不舍的将罐子封好，摆放到办公桌下面的那个柜子里面，然后去干活。　　 中午吃饭前，更是早早跑二食堂打了份饭菜，然后就去找他老婆，带他老婆孙兰前往办公室开小灶，不过吃了几口后，又被他老婆拉着，带上已经开封的那罐风味鸡块，便去了厂长办公室。　　 紧接着他们一家三口。　　 就在厂长办公室里吃起了中饭。　　 “不错不错，这口味可比你先前用那个辣椒酱炒的鸡块好多了，总算是懂点事，知道孝敬我了，你们俩就别在这吃了，去食堂吃吧，被人看到不好。”　　 尝了两口鸡块，并且知道这些鸡块能保存很长时间，至少放十天半个月肯定不成问题后，厂长孙磊便果断当着女儿女婿的面，自顾自将罐子盖上，随后就开始撵人了，意思可谓是相当明显。　　 鸡块他收下，饭就没必要吃了。　　 各吃各的吧。　　 “？”“？”　　 张怀阳和他媳妇孙兰，此时可谓是一脸茫然的拿着筷子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磊在干啥，然后孙兰就先不干了：“爸，你咋变成这样了？”　　 “变成啥样了？只许你们两个来打秋风，不许我拿点送上门的东西？我就不信这一大罐鸡肉拿到手的时候就是半罐子，你们都吃了半罐子了，剩下半罐子鸡块我带回去给我老伴尝尝怎么了。　　 而且我不信你们只有一罐子。”　　 说着的时候，孙磊已经将盖好盖子的罐子，拿起来塞进自己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随后便端起桌上的玻璃茶杯：　　 “咋滴，我都端茶了，你们……”　　 端茶送客是他们这的习俗。　　 孙兰白了眼她爹，张怀阳也有些无奈想笑，但两人并没有纠缠什么，很快便揣上带过来的饭盒离开了，并在离开办公室二十几米之后，才吐槽了起来。　　 “我爸他咋这样呢？　　 亏我觉得这东西挺好吃，特地跟他一起吃，他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啊？”　　 “不至于吧，我觉得……”　　 “那他咋这样呢？以前他有啥好吃好喝的，都是先紧着我，也从来没要过我们什么东西，这次咋还要吃独食？”　　 “可能以前咱家没什么他想吃的东西，这次这个鸡块特别合他胃口，所以才会这么干。你碰到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不也是谁都不愿意给，儿子要都不给。　　 不喜欢吃的东西则根本无所谓嘛。　　 这点说不定就有遗传。”　　 张怀阳是真的有在仔细分析，并且觉得他分析出来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我是这样吗？”　　 孙兰被说的有点不自信了，而张怀阳则是努力摆事实，讲道理，列证据：　　 “上次咱爸去市里面带回来的半斤巧克力不都被你一个人吃了，闺女想尝尝味道你都没舍得给，最后去供销社那买了半斤水果糖，把闺女给打发了。”　　 “陈年往事就不要说了，你是搁这跟我翻旧账呢，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这么贪吃啊？那一大罐子里面的半罐子都是你吃的吧？我中午到你办公室的时候，你那罐子里面就只剩下半罐子了。　　 还有吗，别跟我说都在我爸那？”　　 脸色不大好看的孙兰决定直接略过此事，并追问办公室有没有多余鸡块！　　 “还有两罐子没开呢！”　　 这点没什么必要隐瞒，孙兰听完就直接决定好，剩下两罐鸡块如何分配：　　 “那就好，一罐归我了，另外一罐咱们现在回去吃吧，对了，你给我少吃点，你的那罐回头至少留一半，给过几天回来的俩孩子，让他们带学校去。”　　 “不是，等等，照这么分，我岂不是只能再吃半罐，还得跟你一起吃。”　　 脑瓜子稍微转一下，张怀阳就得出自己剩下两罐鸡块的所有权直接被他媳妇给分走了一罐半，剩下半罐，待会儿还得跟他媳妇一起吃，简直天都塌了。　　 这是何等残忍的掠夺。　　 “咋啦？你今天早上不是已经吃了半罐了吗？我就不信少了的那半罐子不是你吃的，是人家送过来就那样。早上吃的半罐子，再加上待会儿能吃的那些鸡块，不就相当于吃了整整一罐子吗？　　 你还想吃多少？全都独吞吗？”　　 孙兰算的挺精细，且觉得很合理。　　 四舍五入就是他们夫妻俩一人一罐鸡块，俩孩子半罐，她爸妈半罐，虽然感觉不大好，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嘛。　　 “这是我请人家小高弄的零食，还想着跟朋友喝酒时当下酒菜呢，你就这么给我分掉了，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张怀阳是真的很郁闷，昨天搭了不少人情，才凑了三只鸡，请高芸做了三罐鸡肉满满风味鸡油辣椒。再加上上次那罐风味鸡油辣椒酱，也没看他老婆有多喜欢吃，这才放心把他老婆叫过来分享一下，咋还分出了个跟他抢食的呢。　　 可他也不想想，他上次分给他老婆吃的风味鸡油辣椒酱，里面的鸡块都被他给挑干净了，光辣椒酱能有多好吃？　　 他老婆还没那么缺油水。　　 但鸡肉满满的就不一样了，别说他老婆孙兰了，高芸自己都很喜欢吃，觉得比未来世界那卖的各种冷吃牛肉，冷吃辣子鸡之类的川味零食，好吃多了。　　 孙兰喜欢上，属实不足为奇。　　 “还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吗？我又不傻，偷偷给自己加了顿零食后，中午晚上还能吃那么多？　　 胃口减少，不是偷吃就是病了。　　 你猜我猜得到猜不到！”　　 先是白了眼自己丈夫，随后孙兰才又继续说道：“不就吃了你点东西，瞧你心疼的，吃完再让小高做点便是。”　　 “没钱了？还是没票了？　　 啧，我爸也不能白吃，大不了过两天我回家一趟，我爸他吃了半只鸡，怎么着也得从他那边寻摸一只整鸡回来。　　 还有，你再抽空问看看小高，能不能做点其他风味，鸡咱们没有太多的渠道，可是猪肉和猪内脏咱不缺啊，毕竟你爸不就在肉联厂嘛，弄半头猪回家肯定没指望，但每天弄个两三斤回家，一点问题都没有，内脏就混不成问题了。　　 看看她能不能把这些弄得好吃点。　　 咱可以付加工费嘛！　　 再怎么你也是她直系上司，同时她这工作还是你努力争取的，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你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那肯定不至于，我跟小高已经商量好了，以后再弄这个，她直接包工包料，不需要我再费事寻摸老母鸡了，但我不确定她的能力如何，要多了，我怕她弄不到，要少了的话，又难以解馋。　　 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鸡肉不够，就弄点其他肉嘛。　　 明天我问看看。”　　 张怀阳虽然已经知道高芸能设法弄到鸡肉，但他不清楚高芸到底能弄到多少啊。别说敞开供应不限量了，就是每天一只他都不敢相信，不觉得高芸能办到。他觉得每一旬能弄个两三只就不错了，一旬等于十天，也就是说，一个月能弄来八九只鸡，便算高芸有能耐了。　　 所以这些鸡块，他原本是想省着点吃的，最起码也得吃六七天，有招待的日子便不吃了，说不定还能多吃几天。　　 早上直接吃了半罐。　　 那属于刚开始稍微放纵一下下。　　 后面绝对会省着点吃。　　 基于这些原因，即便他有钱，也没打算每天都从高芸那里购买大量的风味鸡块，当然了，高芸她出于谨慎，显然也不可能不限量的售卖风味鸡块给他。　　 故而张怀阳的想法其实没啥问题。　　 聊到这的时候，他们已经顺利回到张怀阳办公室，再加上能聊的差不多都聊完了，所以两人很快进去又打开一罐风味鸡块，你争我抢的囫囵吃起中饭。　　 ……　　 再说高芸。　　 她在将相关手续办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把房子推倒重建还挺麻烦，手续麻烦之类的先不提，最麻烦的其实是搬家，以及推倒重建时具体住哪的问题。　　 一套新房子，可能还是要求相对较高的新房子，显然不可能在三五天之内迅速建好。所以，搭个帐篷，暂时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挪到帐篷里面，然后就住帐篷里的操作，无疑是不那么合适的。　　 大冬天的，别再冻出啥问题来。　　 而这时候又不像未来世界那样，到处都是宾馆旅社，想住招待所最起码得先有介绍信，人家都是外地过来的，给开介绍信，本地的，谁给你开介绍信？　　 理论来讲，高芸倒是有资格住纺织厂的招待所，可关键的是，他们纺织厂招待所不还没开始建呢吗？回头到底是她的新房先建起来，还是纺织厂的招待所先建起来，目前看来都是个未知数。　　 那么最好的应对方法，无疑就是先搬回大队，缺点是那么多东西搬回去挺费事的，高天养放学以及高芸上班，每天都要早早起来，走一个多小时的路。　　 与这两个缺点相比。　　 知青会不会还住那完全不算问题。　　 但高芸是真不想那么累，琢磨许久之后，她决定去找街道办主任商量下。　　 好在这个点王主任没什么事，再加上她那作者身份，也让她勉强登上过本街道风云人物榜，所以见面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不等高芸说话，王主任就道：　　 “我刚刚看了下你的申请，大概能猜到你想说什么，但真的很抱歉，我们街道办也没有空余的房间租给你暂住。　　 你得自己想办法，我们没办法。”　　 前段时间他们街道就有两家人，因为儿子要结婚，想把略显老旧的房子稍微修缮一下，但房子一修缮他们就没地方住的原因找过街道办，想请街道办帮他们找个房子，让他们暂住一段时间。　　 但他们这条街，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房子，没有，街道办总不能变出来吧。　　 最后他们是自己解决的。　　 有的暂时回老家，有的去同学家跟朋友挤一张床，有的去工厂宿舍和同事挤一张床，或者跟工厂仓管保安打个招呼，直接在保安室等地睡，这时就不能强求什么了，有个地方睡觉便不错了。　　 家里稍微修缮下，都要找个地方住了，又更何况把房子推倒重建，肯定更要找地方住了，出于不想为难的缘故。　　 王主任索性先一步开口。　　 “哦，明白明白，我能理解，但我不是想要租房子，甚至于如果您答应的话，以后街道办就有房子借人住了。”　　 眼看王主任感兴趣的正了正身子。　　 高芸当然是赶忙说起自己想法：　　 “我们这条街道因为几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原本的房子都燃烧殆尽，后建的房子一直不怎么多，再加上现在因为工厂分房的缘故，大家伙并不是很乐意自己花钱，去建造新房子。　　 所以咱们街道空地不少。　　 这点您认可吧！”　　 “我认可！你什么意思？”王主任感觉有点灵感了，但一时间又抓不住。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我能不能用我现在的这套房子，跟街道办换一块比我这套房子稍微大一点的土地用来建新房子，等新房子建好并且搬进去，我现在这套房子，就归咱街道办所有了。　　 这么一来，街道办其实没损失。　　 还平白多了一套房。　　 我也省得搬家了，两全其美嘛！”　　 没错，反正附近空地不少，那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建房子呢？他们这条街道的房子远没有到鳞次栉比的程度，空地多的是，而且现在相关政策也不严，非常宽松，只是以前没有人这么干而已。　　 但操作操作，还是有办成希望的。　　 为了省时省力，高芸也算拼了。　　 “这……等等，我都被你给弄糊涂了，你是想要再申请一块地建房子，是这个意思吧。你想要再申请一块地建房子就建房子好了，这也不违法啊，原来的房子不拆掉，政策上也是允许的，或者说，从来没要求把原来的房子拆掉。　　 等等，你是不是对相关情况不是很了解，你仔细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然后我再跟你说说是啥情况。”　　 高芸的这番话听得王主任都有些迷糊，完全无法理解高芸脑回路，反应了几秒钟才猜测可能是高芸对相关政策不了解，或者说在具体理解上有所误差。　　 所以才会这么说。　　 紧接着便是高芸也有些懵的跟王主任交流了起来，然后她才知道，为什么王主任觉得她刚刚那番话很奇怪。因为现在其他地方不好说，但反正他们这要是想建房子，打个申请，以及给个土地使用费就行了。原来名下有没有房子根本无关紧要，也不需要非在原来的房子基础上建，政策方面，可谓相当宽松。　　 当然了，前提是正常建房子，你要是想建个皇宫碉堡啥的，那肯定不行。　　 “我就说你这申请怎么那么奇怪。　　 还非要把自己家房子拆了，然后在原来的地方建房子，我以为你是对那块地有什么感情呢，感情是你啥也不懂。　　 没必要，根本没必要。　　 我跟你讲，就我们街道办管辖范围内的那些空地，你看中了哪块跟我说一声，然后写个申请，办相关证明，在缴纳完土地使用费后，就可以自己建了。　　 还有，你现在不入职纺织厂了吗？　　 纺织厂附近的土地你也可以挑。　　 只要不是纺织厂已经规划好了的那些地，你都可以向你们纺织厂打相关申请，然后要块地自己建房子，你们纺织厂绝对相当乐于见成，说不定还会专门写个报道，夸你不给厂里面添麻烦呢。　　 毕竟你们纺织厂想要分房子的多。　　 自己建房子的一个都没有。　　 哈哈哈，幸好你过来跟我说这些。　　 不然指不定真就给你稀里糊涂的把这些个证明都弄好了，等房子推倒重建好了才知道这些，可没有后悔药吃啊。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多问问。　　 别自己想当然觉得。　　 真不懂你是怎么想的……”　　 别说王主任了，边上几个听到的街道办工作人员都乐了好一会儿，觉得高芸真有意思，并且顺带着帮她改申请。　　 不过顿了顿，王主任又想到了点：　　 “但别说，你的一部分担心其实是对的，你另外建一套房子没问题，但你再建一套房子的话，你名下就有两套房子了，即便你还有个弟弟跟你一起住。　　 你们俩的平均居住面积。　　 也是远远超规格的。　　 所以我建议你，等你新房子建好之后，要么把那个旧房子卖了，要么就低价将那个旧房子租出去，不然我担心有见不得别人好的，针对你这情况举报。　　 具体怎么选，还是你自己看吧！”　　 毕竟高芸归他们街道办管，万一高芸要是出了事的话，他们也会被牵连。　　 所以王主任还是愿意提点下的。　　 “王主任，那要不就还按我先前说的来吧，等我新房子建好，并且搬完家之后，原来的老房子就直接送给你们。　　 算我给咱们街道办的贡献嘛！　　 回头要是咱们街道的人家里来了个亲戚没地方住，或者家里要修缮，需要暂时找个地住的话，也有房子安排。”　　 出于谨慎考虑，高芸肯定不想自己名下有两套房，而卖的话，那套房其实也卖不上什么价。所以高芸想了想，决定索性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将这房子的产权送给街道办，不论是街道办，还是回头可能用到他两间房的街道邻居。　　 怎么着都得承她个人情。　　 这么一想，其实还是挺值得的。　　 而王主任刚开始有些不敢置信，反复追问了好几遍，确定不是冲动，这才颇为激动的感谢了一番高芸。并表示接下来的程序就不用高芸自己来了，他们帮忙处理，包括土地局和房管局那边的相关手续，也都由他们街道办处理了。　　 高芸则是投桃报李表示。　　 明天带点零食过来请大家吃。　　 然后便一身轻松的离开了街道办。　　 她是真没想到这件事能办得这么顺利，自建房的政策又如此宽松。至于几十年后会不会出问题，这点根本用不着担心，只听说过九十年代，甚至于二十一世纪往后的自建房可能会被判定为违建，没听说过六十年代自建房算违建。　　 所以这房子肯定得建，必须得建。　　 就是具体建多大，大概搞个什么风格，还得回去查资料，好好琢磨琢磨。　　 而高芸人虽然走了。　　 但街道办里还在讨论着她呢。　　 “这个小高真有意思，竟然以为想建新房子只能在旧房子的基础上建，建造的新房子面积还不能比原来的旧房子面积大，建个房子哪那么多规矩啊。”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人家那是守规矩，按理讲旧房子的土地使用面积就在那呢，在不扩充原有使用面积的情况下，新房子本来就只能跟旧房子建一样大。不过现在守规矩的人少，农村有些人都把自家房子扩建到别人家房子边上了，那都不合法。”　　 “你们就别笑人家了，我都快羡慕嫉妒死了，你们看看人家才多大年纪。　　 父母双亡，什么都没给她留。　　 就给她留了个拖油瓶弟弟。　　 这才多长时间，不到一年时间，攒下来的稿费都够建一套新房子了，我还跟我那两个妹妹挤在一起睡呢。相看了好几个对象，家里房子面积都小，根本没有独立房间，只能用床板，给我们隔个房间出来结婚，以后日子怎么过嘛。　　 但凡小高是男的，我就倒追了。”　　 “羡慕不来，人家有那能耐，我前段时间也尝试过写诗歌散文啥的，目前已经亏了三块钱邮票了，信纸钱和信封钱还没算呢，算下来亏了整五块钱。”　　 “别闲聊了，赶紧帮小高把她的那些相关证明和手续办好，咱街道办还头一次有希望得到自己的房产，可不能寒了小高的心，赶紧帮她把手续给办好。　　 她那边新房子越早建好搬家，我们就能越早得到她许诺的那套老房子。”　　 “知道，妈呀，她是舍得的。”　　 “谁说不是呢，虽然她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不怎么样，可随随便便也能卖两百多块钱呢，比一辆自行车都贵，有票的话都够买辆自行车加台收银机了。”　　 “谁娶了她还不得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