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琉璃跟着段泽洋,脚步缓慢的很,不像是来逛夜市倒像是来欣赏风景。 夜市吵闹的厉害,人来人往的嬉笑声是繁荣的象征,南城丝毫没有受镇中瘟疫的影响,这得益于煜家驻在城里。 临出府前,曼琉璃喊上了众人,在她印象里好好的道别就是玩的尽兴,珍惜最后的时光。 曼琉璃看着跑在前面的众人,又看了看特意等自己的段泽洋,于是塞进嘴里最后一个糕点,道:“段兄,趁着他们离的我们远,我偷偷问你个事怎样?” 段泽洋笑着轻点了下头。 曼琉璃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没有?” 段泽洋不解,好端端的为何会提起此事,便道:“听凡臻的意思是先送叶青回去,因为叶青的病情有些反复无常。若是长久拖下去,对叶青的身体不利。” 曼琉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你们一起回北城?” “不。”段泽洋答着,两人又慢悠悠的向前走去,“鸣珂暂时留下,煜家主遭遇不幸,鸣珂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等处理完再去与我们汇合……” 段泽洋突然驻足看着曼琉璃,有些慌张。 方才曼琉璃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她也不会再与大家同行。 “琉璃……”段泽洋怔怔的看着她,“你……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了吗?” 曼琉璃深叹了一口气,拽着他又往前走,“送回叶青后,你们是还要做些什么吗?我听的你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嗯。”段泽洋答道,“朱先生真正的死因,还有我的师父我的家人。” 曼琉璃思索的点着头,段泽洋少许的落寞落在身上。 他知道她为何这样问他,她不愿她和他们走同一条路。 “琉璃……”段泽洋沉沉开口,“你要去的那个地方……真的是青龙潭吗?” 曼琉璃沉默了一会,又随即调整了情绪,拍了拍段泽洋的肩,道: “我们聊聊棺中信的事情吧。关于朱先生真正的死因,其实我也有疑,他在信中说自己感染了瘟疫,时日无多。可是按理说,既然这封信是他在将死时写的,那瘟疫的病毒必定也会留在信上,然后我被传染,但显然我并没有。” “什么!?”段泽洋惊慌到惊讶,“琉璃的意思……那封信是先生写的?” “呀!”曼琉璃一拍脑袋,懊悔道,“怪我,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太乱,我竟然没有和你们说……” 曼琉璃把信中的内容从头到尾讲给段泽洋。 段泽洋听着,惊着,心慌着,又好像找到了这些时日曼琉璃有些疏远众人的原因。 而曼琉璃却安稳段泽洋道:“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找出那个真正布局的人,所有事就解开了。那个真正布局的人花那么大的人力精力,难道只是想让自己的家族长荣下去吗,或许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集市上的叫卖声,擦肩而过的嬉闹声,酒杯碰撞声,一下下的刺穿着段泽洋的心,他真的找不到除了曼琉璃退出去之外可以破此局的办法。 若是曼琉璃继续留下,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什么样的命案会以怎样程度的发生,又会牵连进多少人。 唯有先离开,他们借着这个机会找出布局的人。 “琉璃。”半响,段泽洋抬起眸敢直视向她,眉眼微微弯起,柔声笑道:“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哎呀,段兄。”曼琉璃捶了一下他的肩,趣道,“我都说了,我们会再见的,所以请你务必相信我这句话。” “好。”段泽洋认真且严肃,“如果到时,我真的不记得你了,能不能拜托琉璃……先来认识我?” 曼琉璃笑着,又对段泽洋说道:“其实我来到这里,我就对两个人有印象。一个是秋荣娘,另一个就是你。” 段泽洋心中莫名的暖意,手情不自禁的抬起想要抚上曼琉璃的脸,却被前方的传来的声音打住。 是木朝阳。 木朝阳向他们奔来,隐约中又好像看见涧凡臻的身影略过。 木朝阳激动道:“琉璃泽洋,我们在前面发现一个喝花酒的地方,快跟我来。” “等等等……,喝……喝什么?”曼琉璃急忙拉住木朝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小孩子怎么进那种地方! 木朝阳见曼琉璃有些发愣,又重复道:“喝花酒啊。” 花酒? 曼琉璃已经脑补出: 觥筹交错,一群甩着水袖抛着媚眼的女子们在高喊:来啊,进来啊,里面坐啊…… “琉璃?”段泽洋见她失神喊了她好几遍。 曼琉璃紧张道:“你们确定去?” 段泽洋点头肯定道:“听闻花酒不错,可以尝一尝。” 曼琉璃咽了口唾沫,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啊,画风不应该是阴暗系列的吗,怎么这时上了彩? 他们要去喝花酒了?女子也能? 曼琉璃被木朝阳拖着,说实话她心里除了心惊讶外还有些好奇,这古代的青楼花酒是不是真如影视剧所拍。 也就下了一座桥,一棵开满粉红花的树下,树下支开的小摊,小摊的周围摆了三四张桌子。 煜鸣珂见到他们来,随即起身吆喝他们。 曼琉璃规规矩矩的坐下,环顾了环顾周围,没有甩水袖抛媚眼的姑娘。 只有细细品饮杯中水,应该是水的杜文昆,还有仔细研究杯上图案的金九皋。 这时一位老婆婆向前来,在他们几个新来的人面前放下酒壶酒杯,又转身离去。 曼琉璃的眼光带动头机械般的跟着那位老婆婆。 “看什么呢?”金九皋伸手敲了敲桌子让曼琉璃回过神来,“快些尝尝,婆婆说这是刚酿出来的。” 曼琉璃还有些呆,这就是花酒? 杜文昆给她满上一杯,道:“这是由百花酿的酒,入口满是花香,尤其是那刚酿出花酒,让人有种处身百花丛的感觉,琉璃尝尝。” 曼琉璃低头看着眼前的酒杯,暗骂自己想太多,但又一想到自己根本不会喝白酒…… 木朝阳已经下肚好几杯…… 曼琉璃已经忘了是怎么回去的,好像是只喝了一口,没有感觉花香只感觉辣的她浑身发烫。 这酒的后劲也大,热的曼琉璃躺不住,起身跑去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脑袋昏昏沉沉,眼看就要磕在石桌上,忽然一只软绵绵的手扶住她的额头。 曼琉璃又直起身,努力睁大双眼,认了好久,才道:“……涧凡臻,做梦?噩梦……” 说完直接趴在了石桌上。 涧凡臻就静静的坐在她边上,夜里起了凉风,于是涧凡臻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 结果曼琉璃伸手挡住,“热,不要。” 涧凡臻才不管他听没听见用蛮力给她披上,“明日我们会启程回北城,万一着凉,娘亲会担心的。” “嗯……”曼琉璃含糊不清应着,“我不回……。” 涧凡臻深吸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那支玉狐簪子,缓缓道:“那日你在琉璃涧讲与我的话,已经应了。” “……嗯。” 一夜一月亿万星,它们都属于夜空,夜空下的两人隔着很近但各心。 那支玉狐簪子接着月光发着微弱的光亮,涧凡臻心里充满了迷惘,想了半天,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 若是一切重来一遍,那他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对待呢,好像他还是会那样做。 半响,他终是问道:“琉璃,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曼琉璃却笑了,努力睁开眼,向他靠近了些,细细看了看,道:“头发光亮又顺滑,皮肤光泽有弹性,穿衣板正还得体……” 他没有问她这个,但他觉得也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以后少饮些酒。” “我不是故意的……” 涧凡臻扶正左摇右晃的她,曼琉璃又趴回石桌上,傻乐道:“以后你就是曼琉璃的姐夫……” 讲到这自己还咯咯笑出了声。 涧凡臻看着她,刚才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很想问她,在她的预测里他还没有别的选择来改变这一切,越想心越沉,视线缓缓移开,喃喃道:“曼琉璃?曼琉璃。” 曼琉璃却突然像诈尸样猛的直起身抬起头,“当然是曼琉璃不能是我。我不行我不行的……” 从曼琉璃含糊不清的话里,涧凡臻觉得更加奇怪,不过他也更加确信他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来自远乡,他问:“为何?” 曼琉璃答:“我还有事要做。你知道吗,我一来,让我最最最惊讶的事,就是我竟然有婚约!万恶的包办婚姻杀了我吧!好在我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 “没有。”涧凡臻轻声回着。 不知道曼琉璃听没听见,她又道:“曾经我还以为曼琉璃也喜欢你……但她说她不记得了……” 曼琉璃讲的断断续续,视线渐渐模糊,眼一闭靠进了涧凡臻怀里。 “琉璃?”涧凡臻柔声喊她。 过了很久没有等到曼琉璃答复,涧凡臻撩走她面前的碎发,拦腰将她抱起走回屋里。 他怀里的曼琉璃又含糊不清道:“涧凡臻,我有宝贝藏进了空桑山系里,如果山里有意外发生,求求你帮帮它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