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长孙明月在沉积了几天之后,迅速发动进攻,这令陈执有些不解。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妙,驻扎在天马河与子湖交界口的魏牧之要等到明日申时发动突袭,而恰好长孙明月在今日就发起了进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难道自己与魏牧之约定进攻的计划已经被洞悉? 现在他暂时不能进攻,因为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得到城外骋风军的详细信息,只是知道有三万左右的人。 这些天虽然在守城方面他取得了些许优势,但是他知道破局的关键却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援军。 他迅速带着众副将与校尉来到城墙之上,只见城外的骋风军中一面龙旗迎风招展,而一字排开的是近五十台的投石车。 “所有人,注意投石车!”他隐约感觉到那些投石车有些不正常。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敌人在投石车之上放上石块之后,浇上了猛火油,然后投石车一放,无数个火球从天而降,直扑城墙而来,场面极为壮观。 这些浇了猛火油的石块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城墙之上,一片哀嚎之声,近百名守城士兵被砸中,烧成了火人。 他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照射着大地,根本没有下雨的迹象。 “迅速扑灭!”陈执迅速下令,无数的士兵将水提到城墙之上,浇在那些被烧着的地方。 几轮投石过后,城墙之上尽是一片火海,这些水浇在猛火油上,不但没有将火势给控住,反而烧得越来越旺。 猛火油这种东西,一般是用来制作火把,其产量十分稀少与昂贵,而长孙明月用来攻城,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谭启河开口说道,“防守太被动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陈执看着城下的局势,皱了皱眉,大声下令,“弓箭手,压制住!” 弓手准备就位,漫天的箭矢犹如雨点一般射进骋风军的投石车队阵中,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导致投石车一度哑火。 看到似乎已经压制住了投石车队,他稍微松了口气,他也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发现,投石车的位置似乎比之前攻城的时候要近了不少,目测已经到达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难怪今日的威力要比先前的投石要大上许多,这可不只是因为猛火油的缘故。 “呜!”一声号角的长鸣在战场之下响起,紧接着如潮水一般的士兵从城外大营涌出,声势浩大地开启了攻城之战。 “将军!敌军正式进攻了!”江一鸣脸色一变,说道。 “不好!他们是来真的了!”从涌上来的士兵来看,至少有五千人,而且还有三千骑兵跟上,打算将河源城的缺口打开之后,就迅速发起冲锋。 而步卒两侧则是各有十几二十台的推车,推车之上无一驾着一样他们都不认识的东西。 陈执有些心惊,他分析过城外敌军统帅长孙明月的风格,从不喜欢作无畏的牺牲,所以一直都是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小代价攻取城池,从来没有这般大规模地出动兵力。 这些兵马,起码已经占了她四成的总兵力,她是来真的了,这次打算跟自己硬碰硬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长孙明月并未有三万人,这些出阵的将士已经是所有的兵力了,现在骋风营的大营是一个不剩。 甚至还让上官休的两千人夹杂在其中,以充斥兵力的不足。 为的就是给陈执,自己打算全面进攻的假象。 但凡是任何攻城之战,都不会有倾囊而出的这种打法。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来偷袭自己的大营,一旦大营失陷,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兵败之后便如山峦倒塌,回天乏术了。 长孙明月就是吃准了陈执目前一个探子也派不出来的窘境,所以便有了大胆的一招。 很明显,她成功了。 “将西城门那边的两千人都调过来!”目前陈执知道,南城门这边虽然布置着重兵,但也对付不了长孙明月的“三万人”,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增强南城门的兵力。 “可是,将军,西城门那边只有两千多士兵,万一敌军在西城门布置着兵力呢?”谭启河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可能!”陈执冷静地回答,“西城门那个方向全是山,想要从西城门进攻,长孙明月的大军就必须绕过山,哪怕是三千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的探子虽然出了不城,但是西门那边山峰如果出现敌军,肯定能够发现!所以,我笃定,她没有向西门进攻的打算!” “报!”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慌张的声音传来。 看到这个匆匆奔跑过来的士兵,他的心一沉,喃喃地念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般,无力地往后跌退,谭启河连忙将他给扶住。 他站稳身子,抬手拒绝了谭启河的搀扶,脸色有些惨白地看着那个跑过来的士兵,无力地问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士兵穿着的铠甲上面的番号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西门那一校的士兵。 现在,那个士兵这副模样匆匆而来,那就只能说明,西城门那边出事了。 那个士兵哭诉着说道,“将军,西城门那边出事了!”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启河看着那哭哭啼啼的士兵,都知道西城门那边出状况了,还在这里绕圈子,不直接说明,这是要急死人咩? “我们本来在西城巡逻,突然听到几声闷声雷响,所有的屯长以上的人,突然倒地!他们的头盔被打穿,鲜血飘了一地。而且随着雷响,每响一下,就死去一人。现在西城的人都躲在城墙之下,不敢探头查看城外的情况,乱作了一团。也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请将军迅速派人过去吧!” 陈执一阵恍惚,心神一紧。 没想到,自己才说西城定然会安然无恙,不会受到进攻,但是现实却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一点儿也没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吗?”陈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现在他派兵前往西城门,在毫不知道情况之下,很有可能会中计。只是,如果不去的话,又恐西城门受到威胁。 所以,如果能够得知目前西城门外有多少敌军,领军的是什么人,或许他还可以针对性布置。 “不知道!没有一个人敢探头往城外看!” “难道,城外就没有一点动静,不能从步伐与声音判断敌人有多少么?”谭启河皱着眉,问道。 “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无法判断城外有多少人!” 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东城门急报!东城门急报!东城门遭遇袭击,请求陈将军派兵支援!请将军派兵支援!” 陈执面如土色,长孙明月是打算三面进攻了? “将军!怎么办?”谭启河也有一丝慌了,南城这边遭遇强攻,敌军的步兵进攻之前,就有一支强盾兵挡住了弓箭手的箭雨攻击,导致现在河源府的守军并没有杀掉多少人。 而那些步兵都已经强行冲到城墙之下,向刚修缮不久,仍旧摇摇欲坠的城门发起进攻! 陈执强迫自己,使自己冷静下来,原来这才是长孙明月的真正实力。 “没有办法,只能坚守了!”陈执说道,“我估摸着长孙明月是打算三面发动进攻!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南边这里有一万人,而西城门与东城门的特殊性,应该不会超过五千!除去辎重兵与后勤,她拥有的守营的兵力应该不足一万!只要我们能够坚守到明天申时,魏将军突袭她的大营,那就一定能够反败为胜!” “可是魏将军真的会来么?”谭启河有些担忧地问道。 陈执的目光望向子湖的方向,认真地说道,“一定会来!以我对魏将军为人的了解,我相信他一定会来!” 随后,他立刻下令,让江一鸣、陆闻虔迅速各自带一千人支援东、西城门,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查清楚两个城门之外的敌军情况。 虽然目前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南城门,但是其他几个城门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几日与长孙明月的交手,让他知道,对面也绝非庸才,不然不可能轩辕定这个皇帝亲征,还将大权完全交给长孙明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虽然南城门这边暂时没有被攻破,但是损失也不少,已经快达到了千人。 而,这些人却并非死于短兵相见,而是那些推车上的武器带来的伤害,相隔这么远,一阵火光四射之后,他的人就倒下一片。 虽然举盾抵挡,但是这铁盾居然也挡不了多久。 东西两个城门也并未传来好消息,只要在城墙上露头,马上就会死于非命。 江一鸣与陆闻虔都写来了绝笔书信,称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守住两座城门不会失陷于敌手! 天色渐晚,被战火席卷的河源府却是一片火红,完全没有被黑夜给笼罩。 其实,在交战这么久,陈执感觉到敌人的进攻意愿似乎并没有这么强烈,反而是刻意地制造声势浩大地进攻,极力保证不会出现多大的损失,这也符合长孙明月的风格。 所以,他认为长孙明月是在给他制造城池即将被攻破的压力。 在制造这个压力的同时,又舍不得丢掉太多士兵的性命,所以一直未能将南城门攻破。 吃准了长孙明月的这个性格,他马上改变了防守策略,这样一来,在没有损失多少士兵的情况下,也能将城池给守住。 他觉得他赌对了,敌军的进攻也受到了阻滞一般,毫无进展。 “长孙明月,你失算了。如果你愿意多牺牲一些将士的话,说不定南城门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只要明日魏将军一来,你就完了!”陈执此时的心里反而没有这般慌张了,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守战术。 只是,刚布置完防守战术,准备去休息的他,却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虽然,城池他暂且能够守住,但是河源府却出现了一个他无法解决的问题。 百姓们慌了! 以往的攻城,从来就没有这么激烈过,这让城中百姓越来越心慌,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入夜开始,无数百姓背着包裹,推着车,赶着牛马,奔北城门而去! 他们没有陈执这样的眼光,认为河源府岌岌可危,此时还不走,就走不了了。 “将军!派我去北城门,将百姓们拦下吧?如果百姓出现大规模的逃亡,必然导致全城内乱,士兵们的士气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啊!”谭启河开口说道。 陈执无力地坐在凳子上,有种回天乏术的感觉。 “不必了,拦不住的!”他无奈地说道。 他终于明白了,长孙明月到底是用的什么计谋了。 她担心自己的兵力损失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想给河源府制造持续的压迫感,一直到晚上,才爆发出来。 “为什么?末将过去,一定能够阻止百姓们的逃跑的!”谭启河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百姓们这么大规模地逃跑,是他们自发地逃跑?还带上那些牛羊之类的,真正到了必须逃走的情况,还顾得上这些牲畜?” “将军,您的意思是?” “长孙明月肯定在城中安排了许多密谍,怂恿百姓们逃离!非但如此,还带头将牲畜带上,这样引起全城大乱!” “这......将军,怎么办啊?我去将那几个带头的抓起来?” 陈执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无解了。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我也回天乏术了!河源府,完了......” “将军......没想到这长孙明月身为女子,竟然会如此毒辣,她难道不怕我们会对河源府的百姓大开杀戒么?轩辕定身为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百姓的重要性吧?她这么做,轩辕定居然不阻止!也是一个不顾百姓生死的狗皇帝!” “算了!你去将大家召集起来吧,我有些话,想要与他们说。” 正在这时,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倩影。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