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司选址开工是一件大事,别人不说,至少先施公司派人过来祝贺。一些了解郭氏兄弟财力的同行们也在祝贺之余纷纷感叹,这生意越发难做了。那些洋人开的公司比不了,就连国内的公司也是一个比一个猛。本来大家都被先施公司压得喘不过气,这又来了一条过江猛龙,看来先施的国内百货龙头地位也要岌岌可危。 这些道贺的人嘴上说着漂亮话,其实个个都是心怀鬼胎,尤其是那先施公司,更是拼命打探消息。比如要盖几层楼啊,最高是多高啊,经营什么产品之类。不过郭乐郭标兄弟嘴严的很,对于这些问题一概含糊了事,推说等正式开业便可见分晓。先施公司的人虽然着急,但人家大楼还没盖起来,自家便露怯,传出去也不好听,就熄了窥探的念头,转而和郭氏兄弟攀起关系。 作为大股东之一的王梦熊并没有参加奠基仪式,不过景定成倒是代表他前来。明面上大学教授的身份让这些商人很是尊重,只有郭标心中藏着疑虑。他偷偷问郭乐道:“咱们自家又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何苦还要分出四分之一的股份给一个毛孩子?即使他是杜心五的徒弟,那又能怎样?大不了给他一笔钱打发了事,总好过把下金蛋的鸡也分给他吧?” “你不懂,有那孩子的加入,咱们这公司才会顺顺利利地开张营业。他的身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你看见今天代表他来的景教授没有?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他?不就是京师大学的一个教授么?” “错,教授只是他的一个身份。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这还是先施公司的人说漏嘴被我猜出来的。” “先施公司那个王经理?他说什么了?”郭标一直忙着招呼客人,先施公司的人和郭乐说了什么,他还真没在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奇心,因为他怎么看景定成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知识分子,丝毫看不出其他身份。 “那个王经理羡慕地跟我说,永安公司好大的手笔,舍得用这么多的股份把风头正劲的斧头帮绑在一起,看来这过江龙的称呼名不虚传!” 郭乐说完,郭标脸色顿时一变。“景教授?他难道是……” “嘘……,别说出来,咱们弟兄知道就行。倘若捅破咱们毫不知情,那就失去了神秘感。这上海滩大鳄众多,一旦被他们盯上,就不是轻易打发得掉。有这么一个护身符,加上那孩子据说还认识淞沪护军使的关系,这黑白两道的能量不比我们的小。有了双重的保险,加上你我弟兄的经营能力,这行业龙头老大,未必永安公司做不得!” 王梦熊不知道因为景定成的露面,被郭乐猜出他和斧头帮的联系。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郭氏兄弟不敢起什么排挤他这个小股东的心思,或者搞增资扩股让他财富缩水的名堂。有了斧头帮这层关系,大家这才真正地位平等起来,安心把生意做大做强,没人会嫌钱多的。 三月初的时候,报纸上一则新闻让他注目了好久。上面说的是豫省督军赵倜勾结直系曹坤向倭国人订购的一大批军火,在津门上岸的时候突然遭到众多不明身份之人的偷袭,被半路截胡。后来经过调查,这些人居然是来自白山黑水,显然和奉天城里的那位张大帅脱不了干系。不过就在直系的人痛骂奉系不仗义之时,忽然又爆出奉系反过来骂皖系狡猾,用装满石头的箱子冒充军火骗他们下手,明显设套坑他们。后来三家一起又大骂倭国人不是东西,做生意不讲信用,倭国商人又登报声明,钱货两清,绝无掉包之举。总之这篇新闻让人看得相当精彩,好像小说一样情节曲折离奇,让这报纸销量一时间增加许多。 只有王梦熊在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个郭松凌来。当初他那个情报好像就窃自赵倜的地盘,结合这则狗咬狗的新闻,他好像隐约猜出那批军火的真正去向。“没想到无意之举,居然帮了孙先生一把。就是不知道我在这中间出的力人家领不领情,难不成真就成了无名英雄?” 广州,海陆军大元帅府。 不大的会议室内挤满了军**的头面人物,他们此时都看着一个年轻人纷纷鼓掌。浓眉大眼、蓄着胡须的孙先生穿着烫熨笔挺的中山装,大步走向这个一身戎装的年轻人,把一个勋章亲手佩戴在他的胸前。 “茂宸,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没有你的情报,咱们就不会截获那批军火。如今部队装备提升上来,护法有望,国民之幸、国家之福啊!” “先生,我只是做了该做的。比起因为传递这份情报牺牲的弟兄,我愧领这份殊荣。” “他们都是为国牺牲的烈士,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他们的。不过你也不要故作谦虚,能够从王占元的地盘把情报顺利地取回来,还让我们鸟枪换炮,劳苦功高、居功甚伟啊!” 郭松凌脑海里想起文正,想起那个火车上遇到的王帆,以及死去的那些军阀手下,暗自想道:“顺利吗?好像没有他的帮助,我现在已经是军阀的阶下囚、或者也成为牺牲的烈士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此时的王梦熊正在一处庭院面前停住脚步,看着上面的门牌号码,清楚地写着倍开尔路73号。听着院子里面隐约传来的呼喝声,他知道找对了地方。走进院子,抬头便看见那酷似后世小型体育馆的建筑上挂着沪上精武体育会的牌子。 “想不到后世鼎鼎大名的精武门,居然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自从霍叔叔去世,将近八年的时间,剩下这些人能把场面搞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精武体育会的门房好奇地看着这个自己溜溜达达走进来的小孩子,有些不确定他想干什么,没准儿是哪家淘气地孩子来院子里玩,因而就没有出声。不过看这孩子要进入体育会,连忙出来阻拦。 “少年人,到这儿来。说说,你进来干吗来了?是拜师学艺还是找人?” 王梦熊看着这个外貌看着年纪不小的大爷,微笑道:“老大爷,我找人。” “嘿!你这孩子,别瞎说。我今年才30岁,怎么就成老大爷了?” 王梦熊也吓了一跳,这位若不是自己说,还真看不出来30岁。这得吃了多少苦,能把人老成这样。 “对不住啊,是我没看清,我这不是尊称嘛。您要是愿意,那我叫您大哥吧。我来找人,可以让我进去吗?” “大哥就大哥吧,虽然你还太小点。”门房很满意,那声被叫做老大爷的怨气慢慢消散。“说吧,找哪儿位,我帮你通传一下。 “霍东阁,他在不?我替他妈妈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