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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终将忘记却刻骨铭心

曾道人间惊鸿客 慕幼鱼 4528 2024-07-03 21:43
  第二百二十六章——终将忘记却刻骨铭心  “阿磊,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不想拖累你,毕竟我……如今已经是这副光景。”梁植当然知道杜磊是为什么才留下来的,“你能陪我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的光景也是我连累你,往后的日子你就不必再跟着我涉险了。”  “世子是要赶我走?”杜磊,“可是除了世子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世子若是嫌我不用了,不能继续保护世子,我还能洗洗衣服做做饭,公主府如今没有别的下人,何不留着我呢。”  梁植当然不是嫌弃杜磊,他疯傻了很久,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自己的魂魄飘在哪里。从大雁宫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反复思索,问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在事情败露、母亲逃出大梁之前,他的生活是作为金陵靖远世子的生活,靖远的赐号来自父亲的字,兵马总督之后、公主之子,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无论到哪里都有人尊称他一声世子。  可是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亦不能让他快乐,因为母亲霸道的掌控欲,他从小就被迫懂事起来,读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圣贤书,放弃掉他原先喜欢的手工艺,所行所为都要符合母亲的期望才行。  他过了太久这样没有主见的日子,以至于后来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惊变陡生,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他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不乖了,总是离经叛道,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来惩罚他。  母亲变成了祸害大梁的罪魁,自己的血脉里烙下了鲛人的血,濮阳公主府瞬间变成了茶余笑柄,是不是真的他做错了才会害得大家变成这样?  若不是他,杜磊不会受伤,表姐根本不用遭到那么多的暗杀,性命攸关;甚至连这金陵的疫情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如今金陵疫情蔓延大梁全境,好像一夕之间大梁就蒙上了惨淡的面纱。  他看着陛下归国即位,看着他下令整顿这百废待兴的大梁,他知道能有如今这番光景陛下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大梁摆脱了战乱的影响,终于走入正轨,眼看着就要欣欣向荣起来了,结果又遇上了这样的挫折,是他拖累了大家。  这样一份心理负担压在梁植身上,让他没办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害怕,怯懦,所以就如同以往很多次一般,躲进了府里什么也不问。可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了,没有人会为他收拾烂摊子,因为那一边是沉甸甸的性命,是大梁镇北军当年殊死搏斗也要守下来的人,是先帝宁愿答应让皇孙为质、孙女和亲也要守住的人。  难道就要这么砸在他手里、成为大梁的千古罪人么?!  他是可以继续躲,可躲下去的后果呢?大梁生死存亡的这一刻,他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藏起来,又哪来的脸面说自己一心为大梁,是大梁人呢。  他这副样子,又哪里及得上父亲当年半分英勇呢。那把父亲当年拿着上战场的佩剑就呈放在祠堂牌位前,上面盖着红布,红布却掩饰不住里面佩剑的锋芒。  梁植站起身,拿下了架子上的那把佩剑。冰凉的暗红色刀鞘很有分量,杜磊看出他没有勇气推开刀鞘拔剑,试图宽慰梁植,“世子,不是所有人都有牺牲自己的勇气的,这不丢人。况且此事根本与你无关,没有人会因此迁怒于你的。”  梁植静默了片刻,真的无人责怪于他么,因为无人责怪、无人知晓,便无需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了么,他是可以选择逃避,但他不愿意。世间万事,只讲一个愿不愿意罢了。大梁恪守君子之道,难道就做不出殚精竭虑杀人诛心的事情了么,不过是心一杆秤倒向了另一边而已。  由于许久未曾喝水,梁植的嘴唇有些干裂,他闭嘴不言,眼里却开始有了一丝光。是啊,没有人会迁怒于他,他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罢了,过了今年即将到来的春节,开了春才需要去神武军营服役报道呢,看上去年纪小似乎可以为他开拓一切罪名。  是没有人会怪他,大梁世家子弟不是没有贪生怕死不肯出来的人,即便是当年的惨烈战役,也是有人躲在家死活就是不肯出来的,毕竟出去就是送死送命的下场,没有人会责怪一个人生死当头选择保护自己的性命。  可绝大部分的子弟都没有选择逃避,这其便有他的父亲梁旭。梁植对自己父亲的印象很模糊,在他出生前父亲就已经牺牲了。所有有关父亲的只言片语都是他从书、旁人的口听来的。  其实父亲的一生也没有很复杂的经历,寥寥几句话便可概括。在他身为兵马总督之子、打着衙内的旗号在金陵城内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那个阶段,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求出人头地只求别惹事到自己头上的态度,是人人敬而远之、不想有太多交集的存在。  尽管有凌云阁的滤镜加成,坊间对他的评价也不过是从不学无术的短浅纨绔变成了心直口快的仗义憨憨。真正改变他、让他褪去所有青涩与幼稚,迈入舍己为人好儿郎时期的转折点便是先太子妃的赐婚事件。  与寻常坊间奇谈里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同,当一道圣旨拆散一对情侣时,预测的横刀夺爱、皇室内戕戏码并没有上演,经历过几日绝食抗议的闹剧之后,先太子妃终于还是出现在了总督府。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自此一面,梁旭对赐婚一事绝口不提,甚至尚公主的旨意也痛快地接了,没有任何怨言。他好像一夕之间便长大了许多,过往的影子刹那间消失殆尽,就此变成了一个忠君爱国顾家的好男子。  直到最后战死在护城之战,英雄儿郎的标签便一直跟着他了。梁植不知道当初父亲拿着这把剑去了何处的街道,杀了几个贼人,最后又是如何倒下。  史官的笔记录不了同时发生在大街小巷的牺牲,人们也或许终有一天会忘掉这一切,但脚下的土地将会永远铭记着,铭记曾经挥洒热血、前赴后继的那些人,将那些或许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刻在历史的纹路里。这就是大梁人苦苦追求的意义。舍生取义,吾所愿也,梁植紧紧握着那把剑心想,是时候了,该去面对了。  打定了主意,梁植便转向杜磊,“你想好了?你真想继续跟着我?接下来的日子可没有以往那般舒服了。”杜磊笑了笑,“瞧您说的,好像我没过过苦日子似的,放心好了,面对苦难,抗压力我可是比你强的。”  梁植拍拍他肩膀,“阿磊,幸好我还有你。”“不管世子去哪,我都跟着你。”杜磊见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就知道梁植必定是想通了一切,愿意主动去面对他的人生和磨难了,放心好了,他的小世子,他会一直陪着他的,天南地北,他都跟着他闯。  梁植带着杜磊去了一趟济生堂,仗还没开打,自然无需他拼命去,眼下金陵最重要的便是要防治疫病,听陛下的意思,既然下了断水的命令,应该便是水源受到了污染。  这些日子,梁植一直待在府将事情仔细回想,陛下问他在护城河边发生的事情,当时的花满天突然现身刺杀乔酥酥,被他阻拦之后将乔酥酥带入了水。  必定是花满天趁机在水投毒,才致使护城河流经金陵的时候导致城内百姓感染。梁植没料到鲛人还藏有这么一手,内心本就愧疚万分,急需想做点什么来帮忙。  自从好几个地方州府也上报了病例,基本上确认了传染与空气无关,而且又由于病患的增多,金陵下派了不少太医协助地方的疫情治疗,金陵城内的压力也很大。  此刻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当梁植说他们愿意加入的时候,济生堂查验过他们未曾患病后,很快就批准了他们的请求。梁植以前从未接受过医坊的活计,所以一开始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走路也不清楚怎么走,还不小心撞到了端着药草检验的大夫。  药草连带着梁植手里的热水撞了个满怀,惹来后者的愤怒眼神,“世子,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啊,您要是实在做不来那就不要过来添乱了。“梁植只能尴尬地报以微笑,连连道歉,热水和药草的残渣泼洒到他身上也不敢抱怨,“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不远处开始吵嚷,意思就是治了那么久一点起色也没有,还不如不治了回家等死好了,语气非常激动。好几个大夫围着他企图跟他讲道理让他安静一些,大爷说到自己被迫隔离以及子女接连身死的伤心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不愿意再活在这世上了,也不必浪费医坊的资源,自己一头撞死便好,让大夫放他出去,不脏了医坊的地。  都是疫病的受害者,梁植见过疫病突然爆发时的可怕场景,一个大男人陡然间便倒地身亡,顷刻间便是一条性命,不知道这位大爷的子女是否也曾经历了一样的痛苦,身死异处,徒留家白发老父翘首以盼,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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