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入山中后,闯王髙迎祥收拢了人马,又联合了山里的义军,多次组织突围,均告失败,渐渐地被压缩到郧阳西部的山区。 这日,闯王髙迎祥再次把各路义军的首领聚了起来,道:“入山已经月余,兄弟们携带的粮食早已吃光,山里能吃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能突围,我们就只能遂了卢象升困死饿死我们的愿了。” 各路义军首领纷纷道:“围得跟铁桶似地,卢象升摆明了就是要困死饿死我们,何其狠毒,我等绝不能遂了他的愿。” 闯王髙迎祥道:“对啊,不能随了他的愿,大家都说说吧,接下来咱们该咋办?” 众人尽皆摇头,纷纷又道:“我们已多次试探过了,并无任何缝隙可寻,要想出去,只能硬拼了。” 闯王髙迎祥叹了口气,道:“要能硬拼,开始咱们就硬拼了,到了今日,兄弟们又困又饿,而官兵养精蓄锐,气势正盛,如何硬拼?大家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合适的法子?” 众人闻言,各自低了头沉思。 与之同时,卢象升信心满满地道:“这段日子,大家做的不错,流寇多次突围均被击退,秦翼明、雷时声的进剿也颇有成效,流寇现被压迫在方圆不足十里的山里,再过十日,我等即由‘多路围一路剿’转为‘多路同时清剿’。 到了那时,流寇饿得恐怕连路都走不动了,我等必可一击奏效,一举歼灭流寇,建不世奇功。” 诸将异口同声地道:“全凭总理大人运筹帷幄。” 话音未落,中军匆匆进来,道:“启禀总理大人,流寇张献忠部突然逃出了总督大人的包围,先入河南袭破许州,杀左良玉之兄”,获物资巨万,继而又在安庆家店的战斗中又击毙了潘可大等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毕竟跟了闯王髙迎祥多年,闯王髙迎祥率部离去后,因为心里有愧,张献忠有好长时间都在神情恍惚。 军师徐以显劝道:“祖宽、李重镇的骑兵已经围了过来,闯将如此状态,又怎么应对?” 张献忠没好气地道:“你个狗东西,不是主意多吗?你就应对吧。” 徐以显知他心思,道:“闯王离去后,我即命人随时注意闯王的动向,刚刚有消息传来,闯将难道不想知道吗?” 张献忠蓦然睁大了眼,道:“你个狗东西知道咱家的心思,还不快说?” 徐以显叹了口气,道:“闯王也算不走运,刚进湖广就进了卢象升的埋伏,现已被逼进了山里……” 张献忠一惊,打断了他,道:“少说屁话,快说,到底怎样了?” 徐以显道:“组织了几次突围,无奈卢象升围得跟铁桶似地,竟是无功。” 张献忠急问道:“难道没人去救?” 徐以显道:“包围圈之外,也就咱跟李自成了,李自成当然想去救,但他被洪承畴死死地盯着,突了几次都没突出去。” 张献忠道:“那,咱们去救啊。” 徐以显摇了摇头,道:“救不了。” 张献忠怒道:“屁话,我等这就掉头冲过去,卢象升再能,能经得住咱们里外夹击?” 徐以显道:“那样的话,更救不了,弄不好,连咱们也得搭上。” 说着,见张献忠还要再说,抢着又道:“卢象升铁了心要建功,早已做了精心准备,闯王他们被围多日,已没有多少战力,没等咱们救出闯王,洪承畴已跟了过去,岂不正中了他们聚而歼之之计?” 张献忠不甘心地道:“李自成他们出不来,难道咱们也要放弃?不,咱老张坚决不。” 徐以显笑道:“咱狗东西也坚决不。”说着,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咱们不妨迅速摆脱祖宽、李重镇的骑兵,跃进河南。 袭破许州,这里有左良玉的兄长,咱们正好杀了他,出咱胸中恶气,也弄些补充,而后逼安庆,遇谁杀谁,杀得越狠,卢象升越会沉不住气,待其稍有放松,闯王正好乘机而出。” 张献忠转怒为笑道:“算你狗东西还算有些良心,就依你所言,迅速行动。” 卢象升稍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张献忠的用心,道:“功不成,往往在于做事者不能专心如一,上次流寇从河南逃出,全怪后金入侵,皇上把曹文诏调去了大同。 咱们不能让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这次我们且不去管他,只管给我死死围住了山中的流寇。” 秦翼明不无担心地道:“万一他们闹大了咋办?皇上向来可是只重结果不看过程的。” 卢象升也在担心,但他还是道:“即便他们闹大了,咱们也不能放过了山中这些流寇。” 说完,见诸将仍在担心,又道:“他们毕竟是从总督大人那里逃出来的,你们以为总督大人能放过他们吗?” 卢象升这话说的明显不够坚决,与其说是在劝诸将,倒不如说在劝自己。 诸将还欲再说,中军又匆匆进来道:“启禀总理大人,兵部左侍郎王家桢王大人奉旨来了。” 卢象升一愣,忙迎了出来。 王家桢也不客套,宣罢了圣旨,两眼直直地看着卢象升。 卢象升知他心意,暗自叹了口气,再三交代,前往京师勤王。不提。 王家桢,字正之,别号轩篆,樊相邢固屯村人,1608年入仕,几起几落,忠君报国之心不改。 跟卢象升办过交接之后,不及休息,即亲往前线视察,又问过了情状,道:“象升懂兵,却终究文人,似此虽能获胜,却耗时耗粮,不如撤去一面包围,让流寇出来,乘机歼灭之。” 诸将纷纷道:“计划由原任总理大人所定,王大人刚来即改,不会不妥吧?” 王家桢道:“为帅者各有各的主张,非要生硬照搬,很难奏效,诸将还是依令而行吧。” 闯王髙迎祥跟各路义军头领议了数日,竟仍毫无所获,正无计,王家桢接任卢象升的消息传了过来。 闯王髙迎祥大喜道:“朝廷之所以乱,很大程度上因为朝廷官员之间各有各的主张,从不注重前后任之间的联系。 这个王家桢虽说也有些本事,但必定也会修改卢象升的策略,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这样吧,大家不要再议了,分头再去试探,一旦有了空隙,我们即乘势突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