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皓月当空。 江洋躺在舒软暖和的大床上,看着用报纸糊住的半透明窗户发呆。 果源的供应被切断,让冷饮厂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要知道气泡饮料每天消耗的苹果量是巨大的。 没有了果源,就相当于切断了新产品的生产力。 眼下唐人气泡饮料正在蒸蒸日上的时候,陆正华这一招虽然卑鄙,却硬生生的打在了江洋的要害上。 一夜之间就让果农们主动提出跟冷饮厂断绝合作,这个陆正华是怎么做到的? 江洋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开始琢磨着,明天要先到果农那里去打听一下,找出他们反悔的原因究竟出自什么地方。 隔壁,传出了蒋二狗一家人的嬉笑声。 母女几人笑的很是开心,多半是因为二狗回来了。 依稀之中,江洋能听到蒋二狗在炫耀着自己在城市里见到的种种,以及两个双胞胎姐妹对城里的向往。 迷迷糊糊的,江洋进入了梦想。 …… 次日,天刚朦朦亮。 公鸡的打鸣声把江洋从睡梦中叫醒。 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晨五点半。 怪不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有,原来这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 江洋这间屋子的没有门,只有一个门框。 透过这里刚好能看到堂屋。 蒋英和蒋玲每人嘴里叼着半块馒头,背上斜挎包出去了。 江洋从床上下来,发现这个家里就剩自己一人。 估计是去地里干活了。 没有在农村生活经验的江洋,实在想不出这个季节还有什么农活可以干。 突然想起今天是周六,是陈岚学校演出的日子。 她前几天特意跟自己说了这个问题。 江洋顾不上刷牙洗脸,拿着手机开始满院子的找信号。 从厨房走到猪圈,又从鸡窝走到院子的门口。 手机那黑白屏幕里的天线,就是一格信号都没有。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走到院子那棵大槐树下的时候,手机显示出了一格信号。 江洋第一时间拨打了陈岚的电话。 断断续续的“嘟嘟”声响起,没人接。 可能是时间太早了,还没起床吧? 就在江洋准备发条短信的时候,陈岚的电话回了过来。 按下接听,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 “刚才在洗漱,没听到。” 江洋有些愧疚的道:“我到乡下来临时处理点急事,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去演出了。” “没事,事业为重,你先忙你的。” 陈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一缕清风。 虽然说的平淡,但江洋能从里面感受到一丝失落。 “等我忙完这几天,就过来找你。” 江洋说道。 电话那头,陈岚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捧着小灵通。 只听到了一个等我,再往后就断断续续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喂?” “喂?” “嘟嘟嘟……” 看着小灵通里的忙音,陈岚嘟了嘟嘴。 什么嘛,话没说完就挂了。 江洋站在大槐树下,无奈的盯着手机道:“移动啊移动,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起这么个名字。合着移动就是要让我满世界的找信号呗?” 就在江洋尝试再换一个地点的时候,陈素珍和蒋二狗推着板车回来了。 “大哥,你在干嘛啊?” 蒋二狗看着举着手机到处跑的江洋,疑惑的问。 江洋尴尬的把手机从半空收了回来:“找信号。” 蒋二狗笑道:“别找了,咱们这除了村东头,就压根没什么信号。” 说罢把板车推到猪圈旁,从里面拖出一捆类似于杂草般的植物丢了进去。 “行吧。” 江洋耸了耸肩,看着手机里再次恢复的“无信号”无奈的道。 陈素珍边洗手边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说罢进了厨房,开始生活做饭。 蒋二狗走到江洋身旁道:“大哥,咱今天干啥?” 江洋想了想说道:“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不让果农卖水果给咱。” 蒋二狗听后点头:“明白。” 陈素珍动作很麻利,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做好了饭。 玉米红薯熬了一锅稀饭,昨晚的鸡肉锅饼馒头重新蒸了一下,又从一个咸菜缸里舀了半碗腌制的西瓜豆,切了些大葱放进去搅拌好,滴了些香油进去。 早晨六点多,遥远的天边升起一抹淡淡的红色。 太阳总算露头了,鱼肚白泛在天空。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粥吃剩菜。 鸟儿叽叽喳喳,空气微亮且清爽。 江洋心中不由感慨,这样的早餐可真是特别,甚至要比那些超星级酒店的早餐还要让人心情愉悦。 都是粗茶淡饭,却让他回味无穷。 吃完饭的时候,泥瓦匠来了。 陈素珍让他把窗户重新补休一下,另外厨房的烟囱也烂了,顺便都给修了。 泥瓦匠看了看,开口要二十块钱才能修。 陈素珍嫌贵,提出最多给十五块钱。 泥瓦匠听后扭头就走。 江洋欲要说话,被陈素珍一把拦住。 泥瓦匠走到门口,随后无奈转头回来:“十五就十五。” 陈素珍这才眉开眼笑的道:“里面还有个床腿也裂了,劳烦你给钉一下。” 泥瓦匠叹气道:“素珍,人家都说你会过日子,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十五块钱给你修窗户修烟囱,搭工搭料不说,还得搭两根洋钉呗?” 陈素珍笑呵呵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绣花的荷包,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皱巴巴的钞票。 一张十元,一张五元。 随后递过去道:“几根洋钉和泥巴,半晌就赚十几块钱,你还想咋?” 泥瓦匠接过钱,眼神在陈素珍的屁股上扫了一圈,随后把钱揣进兜里:“你可真会算账,行,干活去了。” 说罢拿起工具箱朝着堂屋走了过去。 陈素珍缕了缕头发,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走吧,咱去村里转转。” 江洋看了一眼泥瓦匠,起身说道。 蒋二狗点点头,摸嘴跟着站起身。 “妈,我陪大哥去村里转一圈!” “知道了。” 厨房里,陈素珍边忙碌边回应道。 出了院门,依稀能看到不少村民推着板车走在路上。 询问下才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去地里割草的。 三两成群的还有人聚在一起,大清早就打起了扑克。 吆喝声很大,桌子上散落着一毛,两毛的散钱。 “二狗,好段时间没见着你了,听说上城里打工去了?” 有个光膀子的男人看见蒋二狗喊一嗓子,惹得周围的人全朝着这边看过来。 对比之下,江洋这身牛仔服显得很是扎眼。 不少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外来之客。 蒋二狗道:“打你的dou地主,屁话真多。” 光膀子男人听后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继续打牌。 蒋二狗转头道:“这都是我们村的二流子,天天让媳妇下地干活,他们几个除了玩牌就是喝酒,啥也不是。” 江洋听后看着不远处的汉子们,心中有些感慨。 也是好年代救了他们。 要是放到二十年后,像是这样的家伙能娶到老婆都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