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接过单子,目光瞧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上面罗列的药材虽非凡品,但并未露出半点异色,片刻之后,说道:“先生,小店的确有这几味药材,但由于货源难通,价格方面,自是不菲。不过在小人看来,以先生的身份,区区灵石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定当不会在意。”此言不虚,在敛财富有方面,天师实是无人能及,只他没有料到白子苏的遭遇罢了。 黑袍之下,杨起神色尴尬,但白子苏仍旧老气横秋的说道:“好,这五味药材,老夫志在必得。至于甚么价格,尽管提出,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数目,可不要以为老夫有眼无珠,见识短浅。”言尽于此,眉目之间,竟有一道极强神识蓦然飞出,毫无保留的落在李汉身上,登时令其神情大变,面色苍白,如若大山压顶,负重千斤。 李汉待在千泷阁,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修为固然上不得台面,但因常年接触来自五湖四海的顾客,可谓见多识广,眼界辽阔。从方才白子苏发出的神识威力,便轻易可以判断出,眼前这位黑袍先生的身份至少是四品天师,方才估算仅是三品,已然大错特错。李汉曾闻掌柜提及,放眼整个大周王朝,能达到四品境界的高级天师,屈指可数。 念及此处,李汉神色恭敬的说道:“先生高深莫测,小人方才眼拙,失礼之处,莫要见怪。以先生的身份,小人自当无有资格接待,这就禀报上面,让主事前来招呼。”说完,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符箓,贯注真气,再没有甚么其他的动作。杨起内心诧异,不知李汉意欲何为,但仍旧不动声色,沉默不语。 不出片刻,一名身着紫袍的年迈老者从拱门中信步走出,当其现身,周遭所有客人的目光登时全部投注而去,崇敬之意,毫不掩饰。紫袍老者面无表情,眉目凌厉,给在场众人以不怒自威之态。杨起目不转睛,始终打量老者,只觉对方如同苍茫大海,深不可测,但白子苏冷冽的声音却在此时暗于心里响起:“不过区区星神小辈罢了。” 杨起闻言,不住暗暗腹诽,星神强者岂能轻易以“区区”二字评价?但想到白子苏向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全盛时期修为定当远胜星神强者,于是心里慢慢平复下来。而只见那紫袍老者在众人瞩目之下,来到杨起面前,旁边的李汉立刻施礼说道:“小人李汉,见过孟主事。”紫袍老者身份顿时呼之欲出,正是金陵城千泷阁四大主事之一。 孟主事没有理会李汉,而是全神贯注的打量杨起,欲要从中得知有关对方身份的蛛丝马迹,但无论如何探测,始终一无所知。当下心中不免震惊,暗暗寻思:“此人的确深不可测,方才有意以神识探其底细,岂料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由此可见,神识远胜老夫,实是四品天师无疑。但大周四品天师可谓屈指可数,而那几位都曾与老夫有过数面之缘,故而可以断定眼前之人未在其中。” 念及此处,孟主事不动声色的说道:“以先生在天师领域的造诣,想必不是无名之辈,老朽虽孤陋寡闻,但大周王朝那几个高人,却是有缘相见。由此可见,倘若老朽没有估计错误,先生应当不是本邦道友。特有请教,不知先生是来自大梁王朝或是大越王朝?” 黑袍之下,杨起面无表情,而白子苏则平淡说道:“老夫既不是大梁王朝之人,且不来自大越王朝,怎么,莫非千泷阁还有规矩,非大周之人不能前来购置物事不成?” 孟主事干笑说道:“千泷阁向来接待五湖四海的贵客,自不会有门户之见,无论先生出自何处,均是鄙阁朋友,当以上宾之礼相待。”语意之间,竟有歉意,毕竟四品天师,纵是闻名天下的千泷阁,都不愿轻易招惹。 杨起冷冷说道:“老夫今日前来,只为做成买卖,倘若孟主事执意打探底细,老夫便不在此多做奉陪。” 孟主事露出歉意之色,说道:“方才老朽多有得罪,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千泷阁做买卖向来四通八达,不会打听客人的来历,只要能拿出合理的价钱,便是朋友。只先生天师造诣实在高深莫测,老朽一时来了兴趣,叨扰之处,莫要见怪。” 杨起淡淡说道:“罢了,老夫此次出来时间有限,既然孟主事愿意做成这笔买卖,便请快快把药材取出,不必耽搁。”千泷阁实是深不可测之地,白子苏如今的修为又没有恢复,只怕在此多待片刻,会引来格外关注。四品天师的名头虽是吃香的紧,但树大招风,难免会招来某些大人物的目光。 孟主事说道:“是,老朽这就让人立刻下去安排。”说完这句,便向李汉说道:“你去把先生需要的物事全部取出来,均要上上之品,不可大意。”李汉答应一声,恭敬退下。而就在将要离去之时,杨起又平淡开口:“每种药材老夫均需要五份,年份越是久远则越好。”李汉又是应了一声,便退去筹备。 闲余之际,孟主事说道:“先生需要这五味药材,想必是为了炼制甚么丹药。老朽关于炼丹虽是不精,但颇有涉及,只先生点的药材,却是难以知晓为何丹药。” 白子苏有意显露本事,于是说道:“此乃老夫闭关十载,方才领悟出来的丹方,今日前来购置药材,正是为了确认真伪。” 孟主事闻言,果真心头一惊,丹方向来都是古中前辈高人历经千锤百炼,方能领悟,四品天师虽是身份极高,但若要开创丹方,却是远远不足。正如曾经相识的大周天师,便没有一人能够如此。念及此处,孟主事不住对眼前这位先生露出敬佩之色,欲要好好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