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易宸,正全力感应着赤脚女子的动静,却没发现自己脚下那被月光照到的影子。 影子中一道身形缓缓升起,易宸反应过来时,大腿处已是被锋利无比的细软剑划破一道伤口,鲜血直流。 “姐姐这功夫当真是诡异至极,莫不是姐姐你真是鬼魅不成?”易宸强忍着吃痛微笑道。 那女子轻轻一抖软剑,上面的血珠皆被弹落下来,细剑指向易宸妩媚道:“姐姐是不是鬼,你不是已经体验过了吗,本来之前没想着直接对你痛下杀手,没想到竟然成了我的拦路石,姐姐我可是很不高兴呢。” “哈哈哈,姐姐真是谬赞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算不上姐姐的拦路石啊,只是这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佳人,不过是想和姐姐来一场美丽且意外的邂逅而已。”易宸撕下衣服一块将腿上包裹住,减缓血液流出的速度,双眸炯炯有神的盯着女子。 “公子还真是贫嘴的紧呢,今天你若是能从姐姐手中活下来,或许姐姐会考虑一下与你共度春宵呢。” 光脚女子话落不再与青年废话,直接绕剑而来,整个细软剑再空中划出无数弧度,渐渐变成一面剑网向易宸笼罩过来,若是被剑网覆盖,恐怕一瞬间就得血肉模糊。 “这女人动了必杀之心,正面硬拼只会吃亏……只得另找时机!” 易宸在庭院中来回躲闪,就是不与女子进行正面接触,光脚女子是来刺杀的,正主还没杀到,被一个搅局的人绕着府邸满院子跑,偏偏自己只要一放下他去杀王澜,立刻就被青年杀回来阻挠,令光脚女子气恼不已。 “难道你就只会躲躲闪闪?算什么男人!姐姐真是高看你了,还以为你是什么武林豪侠,没想到就是一只耗子!”女子追着渐渐有些气短的青年,在后面不禁口吐芬芳,只盼青年能回过头来正面应战,她必然一剑将其大卸八块! 其实不断躲闪的易宸心中更加叫苦不已,天道之力已经快要消散,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种负荷,以第三境的实力对敌武道宗师,实在太过于勉强,若是能一拳一个宗师,岂不是仙人不出天下无敌。 里屋内的王澜扒开纸帘注视外面的一男一女,明明看出青年已经露出颓势快要支撑不住,他却一点慌乱都不显,那种平静仿佛完全不在乎生死。 “这小子,如此勉强,明明只是第三境的实力,不知为何却硬生生能与武道宗师对敌,真是小看他了。不论用了何种手段,如此年轻便能拖住历凡境的武道宗师,未来不可估量啊,这女儿还是得早送才行,晚了免不得会生出意外。” 谁都不知道面临生死境地中,这位白衣锦州令居然还在破天荒的想着送女儿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知道简直能惊掉一地下巴,必然得竖起大拇指感叹一声:好爹!确实很为女儿着想! 以如今第三境刚刚贯通全身穴位的境界,能借来天道加持力量一刻钟的时间已经是极限,易宸曾经问过天地之灵那个小姑娘,自己借来的力量上限在哪里,少女只是说境界越高,借来的力量自然越高明。 如今仅仅是扩大全身穴位容纳真气内力,并且加快恢复速度,再提升了身体速度、力道各项能力,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 至于那次桃源中的天劫,说白了还是违反天地规则,就算他不借也会来劈,其实就等于那次天劫根本就和守护者大人没关系,否则一人赐一道天劫,好了从此天下太平。 “停!”已经停下来喘着粗气的易宸,体内的气机实在难以流转,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肺与丹田都要炸开。 黑衫青年向后转身,用尽全身仅剩的内力发出最后一记夹杂着“停”字的过江吼,距离不过三四步的赤脚女子已经吃过一次亏,手中急忙拂过几道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六识。 女子手中的剑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刺穿了青年失去天道力量加持的身躯,一剑贯穿腹部,顿时血流如注。 将剑抽出后,只见面前的青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手中捂着腹部,他抬起头来看向光脚如同鬼魅的女子苦笑道:“姐姐的剑真的很温柔,弟弟领教过了。” 女子抽出细软剑顺势一抖,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这个生来就有洁癖的女子,最不喜欢别人的血沾到自己的剑锋。 “你让我停,我就停,岂不是很没面子?还有,用过一次伎俩对我用第二次,没用。我们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我先不杀你,你且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杀了你们的州令大人。”女子轻哼一声,对青年略带轻佻的话视而不见。 “今天晚上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久一点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王澜王大人,今夜请你授首!”女子纵身一跃数十步直接到了白衣州令下榻的门前,一剑直接将房门挑成两半,窜进了这间黑乎乎的卧房。 距离州令卧房不远的王家小姐房门应声而开,只见王妙嫣的身影冲了出来,她一脸担心的看着倒在地上无力的易宸,急忙撕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给这位三次前来救自己的青年包扎伤口。 “恐怕今夜我们三人都要葬身于此了……”易宸看着手忙脚乱为自己包扎的女子脸庞地轻声说道。 忽然仿佛有水滴落在他的手上,易宸不禁疑惑道:“下雨了?” 只见那女子包扎完伤口,两只眼睛在黑夜中依旧显得光彩动人,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青年,她的脸上仿佛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不见得会死。”王妙嫣说完之后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父亲卧房。 易宸听闻也是有些疑惑,按理说那光脚女子已经进去有半柱香的时间了,自己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那女人见锦州令王澜也是个儒雅的中年老帅哥,居然动了歪心思不成。 胡思乱想的易宸忽然感觉到身旁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挽上了自己的手臂,只听她轻声讲述自己的往事,仿佛对屋内自己父亲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 原来十几年前那场针对王澜的刺杀,意外刺死了王妙嫣的母亲后,王澜虽然为妻报仇,但心中悔恨愧疚依旧无法自拔。 而年幼的王妙嫣更是对习武傍身特别感兴趣,若是自己一身武艺惊人,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不会像父亲那样,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但是其父王澜却反对至极,已经是封疆大吏,外放到一方大员的王澜认为自己完全可以给自己女儿更好的生活,没必要让她接触武道,让她去吃这个苦,她只要安心做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就可以保其一生衣食无忧。 为此二人曾经大吵了数架,每次都不欢而散,直到有一天夜里正在卧房内休息的王妙嫣,突然感觉到自己门外有动静,就出门查探。 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人,他的声音浑厚无比,却给人的感觉有些阴翳,起初王妙嫣还心怀警惕,想要大声喊叫。但那个男人说,他可以教她武功,并且是他身为一名武道宗师的毕生所学。 起初王妙嫣还不相信,但直到那个男人将内力外化,一跃纵身数十步,一拳便打得金石碎裂,她才相信这真的是一名武道宗师,但那名宗师男子却告诉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人在教她武艺,也不能让人知道王澜的女儿有武艺傍身。 王妙嫣也问过那男人,为何要深夜闯府教她武功,那男子只是说自己是她母亲的故人,既然她父亲王澜不让她习武,只让她做一名千金之女,那就他来教,他不想看到故人之女整日郁郁寡欢。 于是她就误以为这名男子一定是喜欢自己母亲的,不然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毕竟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是一代江湖女侠。 这么多年过去,她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猜测,一个她自己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的想法,这个想法令她自己感到恐惧,不敢面对。不然事到如今,她有恃无恐的在这给易宸包扎伤口,除了心中的情感,也有验证这个猜测的想法。 过去了这么久屋中毫无动静,其实结果她已经知道了,但正是如此,她才更加伤心难过。 易宸像听故事一般听完后,他一脸惊讶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王澜,其实是一个武道宗师!?” 似乎是为了验证二人的猜测,久久不见动静的黑暗卧房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王妙嫣死死盯着卧房门前,她倒要看看从里面走出的到底是谁。 脚步声终于临近,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儒家书生走出门来,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王澜直接走向自己视若生命的女儿,颤声说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