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吹过边境长城,执勤卫兵身体皆是不自觉的抖颤。 虽然不久后就要开春,但边境长城临近玄莽,开春后温度也比内地低的多,在城墙上玄字大旗与陈字旌旗随着冷风烈烈飞扬。 边境长城虽然临近玄莽大地,但实际上两地之间还有近百里的缓冲地带,那是一片平原草地,在这缓冲地带上,两方轻骑斥候和小股卫队总是杀得你死我活,一只数十人的轻骑斥候全军覆没也是常有的事。 因为地势环境等原因,天下甲等马匹几乎都出自玄莽大地,自从玄莽统一彻底断了与中原内地的生意往来后,这等马匹便不再流入玄治。 这也就导致了玄治骑兵的坐骑先天不足,比不过到处都是天然牧场的玄莽大陆。 就在整个边境长城都像往常一样平静时,数声急促的马蹄声与叫喊声悄然打破了这种默契的静默。 “我是丛云骑军第五团第十斥候队副队长秦默!军情紧急!十万火急!我要面见陈大将军!” 待来人身份被核实后,长城大门轰然上升拉开够人马并过的高度,待数名轻骑进入后,又缓缓落下。 那人冲进长城后直奔玄始十五年新建起的边境第一城,赤胆城。 赤胆城大将军府邸。 一名身穿黑甲的中年男子,他的身体全然没有多么壮硕,但看起来也是结实无比,让人真正侧目的是那一双虎目与油然而生的气势,久经沙场,万人阵前我敢打马走一遭的无敌气势。 中年男子背负着甲背负双手,一双虎目正盯着挂于正堂中的一张舆图,那巨大的舆图中,边境长城只占其中一角,余下十分之九竟全是玄莽地界的城标和重要地标。 这张舆图他已经仔细钻研琢磨了数十年,当年他还是云国将军时就在看这张图,并派暗探前去查探进行更新。图上已经标记了无数他钻研后的记号,如若莽治两朝开战,到底该如何打法,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父亲,盯着图看就容易眼睛酸涩,喝杯茶歇息一会儿吧。”一名看上去年轻点的将军端着一杯茶水放在桌前。 “嗯,放下吧,待会儿就喝。” 陈孟起治军极严,严令军中无论何时都不能有酒出现,否则就是五十军杖,这五十杖下去,那人也是非死即残。 年轻将军将茶水放下后,正准备出去,突然迎面飞奔来一人禀报说从长城外围回来斥候有紧急军情要面见陈大将军。 陈烽火一听急忙说道:“军情为先!快请!” 片刻后,一人脚步仓促,脸上布满疲惫的闯入厅堂。 秦默看到那负手而立的背影,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接着大喊道:“丛云骑军第五团第十斥候队副队长秦默!见过大将军!” “秦默?我记得你,玄始十二年春季征兵时,你应征入伍。因作战果敢,颇有胆识,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升任斥候队副队长。” “是!”斥候秦默听到大将军居然能记住自己一个基层士兵,不由得满心感动。 “有何军情,先且禀报。” “回禀大将军!玄莽异动,隆隆马蹄撼天动地,据第十斥候队拼死抵近侦查,初步估算至少有数十万大军!第十队五十人轻骑斥候,只余四人幸存!队长与其余袍泽尽皆为掩护我们送出情报战死!” 秦默说着忽然泣不成声,抹着眼泪双拳紧握。 陈孟起走向前来,双手扶着秦默起身,替他抹了抹眼泪轻声道:“你想不想为你死去的四十六名兄弟报仇?” “想!” “好!秦默!从今天起你就是丛云轻骑第五团第十斥候队队长,大战在即,那四十六名兄弟的仇,你来报!在战场上本将军亲自为你压阵!” 这位神威天将看着秦默坚定离去的背影和步伐,心中不由得一叹,多少青衣变白骨,多少甲胄血锈斑。 “来人,将玄莽带甲百万进犯的事情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至天霄城皇宫!” “百万?” “没错,就是百万。” …… …… 天霄城。 此时早已过了午时,按照玄治宫例,已是过了散朝的时间。 正在御书房批阅着折子的平川王突然看到一封加急信笺,他抽开看后,心中一紧,竟是连信也拿不住直接掉落在地。 “快!急召诸位公卿上朝议事!” 众臣上朝的无极殿内,此刻各位高官去而复返都在朝中站立,都满头雾水不知道有何要紧事。 离铮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走至大殿最前方,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虽然离锋隐匿,由其弟监国,但为了免除僭越之嫌疑,他每日仍是站立议朝。 “在这个时候召诸位爱卿前来,实在是边关情况紧急,就在半个时辰前,本王收到来自边境长城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天将军陈孟起亲自书写,玄莽起兵百万欲要犯我玄治,现正浩浩荡荡向我长城处进发!” 离铮说完后,整片朝堂一片死寂,多数人皆是瞠目结舌一片不敢相信之色。 在安宁日子里过久了,就会忘却战争会带来的苦痛,却不曾想过幸福的日子总会被随时打断,战争从来不是你想来的时候才来,而是你越不想,它越是如影随形,无怪乎兵家总讲,可以备而无战,切不可战而无备。 “众位爱卿说说,你们有何看法?”离铮悄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故作平静的看着这些大臣。 大玄左丞温不楚听闻玄莽带甲百万来犯,先是倏然一惊,随后说道:“王爷,臣有奏,既然玄莽已然来犯,我们定然不能坐以待毙,边境长城守军有足足五十万,按照兵家攻城五比一的比例,玄莽断然没有机会能攻下我长城防线,况且对玄莽了如指掌的天将军陈孟起还亲自坐镇,我认为此次玄莽来犯不需大费周章,更不用举全国之力搞得人心惶惶。” “那听左丞相的意思就是我们只需要消极被动防守即可,待到玄莽兵力疲乏,粮草供应不足后自然会退去?” “不错,而且我认为我方还要一边与玄莽周旋攻守,另一方面应该派出使臣,两方会晤商谈进行交流,尽当罢兵言和。我玄治刚刚结束乱世,结束这动荡不安的时局不过二十年,现在不宜大起兵戈,应该继续韬光养晦,与民生息才是。” 温不楚皱着眉头,不由得想起前些年的人人易子而食的凄惨场景,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他最担心的还是那群野火烧不尽的六国余孽,如果朝廷将重心全部压到与玄莽的斗争上,内部恐生祸患。 明面上虽然六国祸患不显,但这些日子以来由于离锋消失,玄莽异动,这天下也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征兆苗头,恐怕就是六国余孽在其中推波助澜,如今的玄治看不上去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安康,反而是暗流涌动。 离铮沉着的脸色终于有些舒展开来,他不由得点了点头,温不楚说的是有些道理,似乎没有必要听到玄莽起兵百万就失态至此,事情还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果然自己和兄长比起来差的还是太远,如果是大哥离锋面对如此境况,又会如何选择呢。 “我认为有所不妥,玄莽蛰伏十年,终是等来了一个机会,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它敢来攻,必是做了一些策应,若是我们如此小视玄莽十六族,恐怕后果会非常严重。圣人曾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如趁此痛击此獠!聚我玄治精兵锐甲,一举决于长城之外,拿下玄莽!永绝后患!” 右丞相颜子路突然发声,其声音硬朗冷冽,满是一副帝国鹰派的样子。曾经不知哪位儒家先贤提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论后,一直被历朝历代君王奉为儒家经典言论,符合每一位雄心壮志君王的内心所想,开疆拓土永远是帝国最大的功绩,相当程度上也可以作为强君庸主的评判。 颜子路目光注视着这位摄政王,只见他脸上表情藏拙的倒是到位,仿佛在仔细思量着两位丞相所言。 其实这是的离铮心中已经有所意动,他确实在想如果真的集结重军与玄莽一战的话,到底能否吃下莽蛮子的百万众,若是真的在他离铮的带领下打败了玄莽,并且一举吃下大片疆土…… 温不楚见离铮已经被自己的死对头说的有些许意动之色,他不禁急忙出言道:“如若真集结大军一战,若是失败之后,谁来承担战败后果!到时不说我长城破与不破,得用多少士兵的鲜血来填补!况且我玄治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阶段,如若再有十年时间,我温不楚定是第一个力谏发兵玄莽!但现在,万万不可拿我朝将士的鲜血去赌!” 朝上其他众臣跟着道:“臣等附议!” 兵部尚书韩画戟,同时也是在朝的唯一一位天将军,在此之前这个位置是同为五大天将的皇甫温侯。 韩画戟开口劝道:“臣以为左丞相大人说的是,现在若与玄莽全面开战,恐时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