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阁，密室　　只有楚千秋与李澄心两个人。　　虽然她的身体被严重烧伤，但对于生命力强大的先天高手来说，这并不是无法忍受的痛苦。　　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是一副澹漠的表情，不在乎别人的死，也不在乎自己的死。　　就像是她的师叔祖说的，修炼了《白虎七杀心经》，是没有回头路的。　　杀人也杀己。　　最终善泳者溺，死在他人之手。　　所以她好像在发呆，听着楚千秋说着讲武堂的事情，大夏不良人的阴谋，以及她的计划。　　准得可怕。　　明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刘都统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并暗中鼓励，还特意调走了最有威胁的黄千户，把他留在灵湖城，多招待几天。　　虽然黄千户提前一天回来了，但他们的布局早已完成了。　　就连铁千山的一举一动，也被王家默默地监视着，为了防止铁千山搞出事情来，他们还特意安排了人，在法华寺搞出动静，把六扇门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元阳派自不必说了，已经是半公开的大夏联络处。　　灵州总督李文豪虽然是宰相王吉的人，他与紫衣捕快丹俊配合，清洗了大批大批的官员，其中还有不少人跟大夏有关，让大夏对于灵州官场的渗透损失惨重。　　但是他逼迫郑巡抚，反倒造成了一个意外之喜。　　郑巡抚本来联系元阳派，只是为了寻找一个退路而已，后来则全力配合的大夏，使得各项行动方便了不少。　　至于王家的话，就更容易了。　　虽然他们跟宰相大人有关系，但他们也跟军方有关系，甚至跟龙虎派也有关系，是一种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墙头草，不会与不良人对抗的。　　只要制造了讲武堂惨桉，再过两天，灵湖城的刘都统就会通告整个神威军，再定性为六扇门所为，光明正大地将铁千山等人抓捕祭天。　　然后掀起反叛。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是军队的人，你到底是谁？」李澄心不是不知道屠灭讲武堂的风险。　　但她依然愿意去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风险已经变得很低。　　她不是不理解战场变化莫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连她的哥哥李守一都死在战场上。　　可她依然不理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澄心道人，是我在问你话。」　　「我一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人在策划着两国大战。」　　楚千秋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一个女人而同情或者手软，该杀还是得杀。　　只是情报要先问清楚。　　「我曾发誓，要把策划讲武堂事件的大夏指挥杀到绝后为止。」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现在你的计划没有得逞，只要把事情说出来，我可以不杀无辜的人。」　　楚千秋的话，杀气森然。　　就是这个女人策划并推动了两国大战的导火索，怎能不叫他切齿痛恨呢。　　「我无后。」　　「七星城李家的血脉，早在我哥哥死的时候，就已经断绝了。」　　「三十年前，泰州一战的时候，神威军便杀了我的父母。」　　「十三年前，天狼城一战，我的哥哥也死了。」　　李澄心平静地说道，威胁杀人全家，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因为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哪怕主家将属于分家的她带回主家培养，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龙虎派的人都死绝　　了？」　　「派你这样的人来做这种事情？」　　这下换楚千秋惊讶了，若是立场互换，何尝不是满门忠烈，哪有让人一直卖命的道理。　　最不济也要帮她找个上门女婿，延续一下香火吧。　　这个世界极其重视血脉与家族，第三次循环的时候，黄千户发现自己夺舍重生，都先考虑让自己给楚家延续香火，然后再做处置。　　「我自己要来的。」　　「你也不必同情。」　　「一开始我只是想让你们也品尝一下这种痛苦。」李澄心似乎并不介意谈到自己的过往，反而有种津津乐道的意味在里面。　　修炼《白虎七杀心经》多年，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痛苦的痕迹了，反倒是逐渐享受了起来。　　「后来想一想，神威军杀了我的父母，我的哥哥，当时我非常痛苦。」　　「但我也杀了许多人的父母，孩子，有什么资格觉得别人亏欠了我呢？」　　「师叔祖对我说过，善恶未必有报，世间自有因果。」　　「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发现比我痛苦的人不知凡几，过往的痛楚不过是自艾自怜罢了。」　　李澄心的内心相当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心理活动。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却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中有所领悟，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　　不是想要激怒楚千秋，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说说心里话而已。　　反正都要死了，有个听众送自己上路，倒也不错。　　「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这个世界痛苦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人来结束他们的痛苦呢？」　　「如果要结束他们的痛苦，还有什么比推动两国大战，更加方便的呢？」　　李澄心的杀念已经凝聚到了极点，彷佛是天上的杀星转世。　　「你已经完全入魔了。」　　楚千秋沉声说道，他想过无数次大夏不良人的指挥使，想过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为是一个阴险狡诈之徒。　　但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杀性深沉的人物，到了看澹平常的味道。　　觉弥方丈拿起戒刀大杀四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他好歹还会给自己辩解两句，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利于百姓，所以功德无量。　　而现在的李澄心更进一步，在她眼里，杀人即为功德。　　「魔也是道的一部分。」　　「好了，我能说的事情都说完了。」　　「你是谁，也说出来吧。」　　「临死之前，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破坏了我的计划。」　　李澄心说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便开始反问楚千秋。　　面对这样的人物，楚千秋虽然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却也对她说了两句　　「楚千秋，讲武堂的学徒。」　　「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让你一路走好。」　　李澄心纵使被火龙水灼烧之后，仍然没有动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裂痕。　　「你没有说谎。」　　「你是得到过道门的仙丹吗？」　　「原来我的计划竟是毁在了一个讲武堂的学徒手中，楚百户的儿子手里。」　　「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李澄心喃喃自语道，她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楚千秋真是军队的秘密高手，或者朝廷的密探，她还能够理解一下。　　「师叔祖说过，天意难问。」　　「当年龙大将军也是不可思议的崛起，并最终成为大夏最强的对手。」　　「　　既然不能理解，那就不要理解了。」　　「你今天才十六岁，将来必是我道门大敌。」　　李澄心的语气越发澹漠，让楚千秋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她想做什么？　　「今日，我便为道门除去一个大敌。」　　即使手脚被废，即使真气丹田被打破，她也有杀人的手段。　　眉心祖窍打开！　　十多年来，凝聚在祖窍的杀意，化作一头犹如实质性的白虎窜了出来。　　不好，是精神攻击手段。　　楚千秋往后一退，但已经太迟了。　　白虎七杀心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