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的小竹屋位置比较偏,周围没什么人家,离得最近的也得跨过一座木桥。故而魏知走出院子一段距离,路上并未碰到半个人,却也省了旁人的询问。 魏知一路往后山而去,因着此时正值初夏,山间草木葱茏,虫鸣阵阵,鸟鸣幽幽。绿影掩映间,是一道如玉带般的溪流,发出潺潺的水声。魏知拨开草丛,往前走去,寻了溪边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望着眼前这清幽宁静的山水,缭乱的内心似乎难得多了一丝平静。 这么一坐,直到夕阳西下,溪中落花随流水,水波泛着金色的粼光。 魏知正要起身,却忽而听到一阵窸窣声,多年的行军经历令他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当下便往一旁的草丛隐去。 “主子。”那人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魏知认出对方的声音,便从草后走了出来。 “主子!”见到魏知,霍三激动地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连忙上前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力,让主子孤身在外,吃了这许多苦。” “无碍。”魏知伸手抖了抖身上的草叶,淡声道,“怪只怪,本王自己心软,着了那人的道。京中这段时日如何?” 霍三回道:“那人因着没亲眼见到主子的尸身,一刻也不曾放弃搜寻,若非太子殿下暗中阻挠,只怕他早就寻到此地了。” 魏知肃了神色:“此地不宜久留。” 霍三连连点头,但据他这两日的观察,主子所住的竹屋里头还有一个姑娘,且瞧着,那姑娘同主子,似乎还有些亲近? 他不敢揣测,只问:“那位姑娘……” 魏知揉了揉眉心:“容本王再好好想想。” * 回到竹屋,魏知在院外便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靠近了,才听清是明月的声音:“黑狗哥,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随后是一道男子的声音,“我也是才听说你成亲了,这礼也送得晚了些,你,你别不高兴。” 明月听到“成亲”二字,不免有些唏嘘:“成亲倒是还不曾,只是先洞了房。眼下我那男人还不肯叫我负责,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呢。” “什么?”黑狗闻言,不禁恼怒道,“既未成亲,哪能先……先洞房?这男子,未免太缺德了!” 明月劝道:“诶诶,狗哥,你别急啊,此事都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这十里八乡的,没人敢娶我啊,我这不是急着嫁人嘛。” 听明月这样说,黑狗脸上的怒火瞬间散了去,余下的是一阵羞愧:“当初我若是坚持娶你,你便不会受这样多的苦了。都怪我没用……” “与你有什么关系?”明月却是半点不曾放在心上,“你总不能为了我,不要亲娘吧?我能理解的。” 黑狗自责道:“总归还是因为我。” “不不不,真与你无关。” “明月,”黑狗突然认真地望着她,“我那婆娘泼辣得很,待我娘亦是不孝顺,我……我想休了她。明月,我若休了她,你可还愿意嫁我?” “啊?”明月唬了一跳,“你不怕气死你娘么?” 黑狗道:“我娘此番也怕了,巴不得我休了王秀花,她时常还会念叨,当初就该娶你进门哪。” 明月听罢,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没对比就没有伤害,你娘如今被那王秀花一折腾,这才想起我的好,竟连我的蛊术也不怕了?” 黑狗闻言,有种面皮被人放在地上踩的感觉,却仍旧硬着头皮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我娘,你说你养的那些虫子,谁看了不瘆得慌呢?说到底,我娘也是为了我好。” “那现在怎的又不怕了?”明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莫非那王秀花竟比我养的那些虫子还吓人?黑狗哥啊,这话若是让王秀花知道了,当心她剥了你的皮啊!” 想起自家婆娘的泼辣粗鲁,黑狗一时也顾不上丢面子了,继续厚着脸皮道:“明月,我只问你,我若休了王秀花,你可愿意嫁我?” 明月心下嫌弃极了,但嘴上却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只道:“你且先休了她,我再考虑考虑。” “当真?”黑狗仿佛看到了天大的希望,眼睛登时都亮了起来。 “当真。”明月心道,她只是说考虑考虑,可没答应呢。像黑狗这样的男子,耳根子软得很,又是个缺德的,该他打一辈子光棍才好! “明月,你等着我!”黑狗欢喜极了,当下便跑回家中,准备休妻。 魏知站在树影下,听了整个过程。待黑狗走后,他才站了出来,脸色沉沉,瞧着心情很是不悦。 见到他,明月欢喜地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魏知道:“对不住,险些打扰你另寻佳缘。” “嗯?”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明月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莫不是吃味了?一时又乐了,“你都听到啦?” 魏知冷着脸,不搭理她,只往屋里头走去。 “诶诶,生气啦?”明月跟在他的后头,见他不搭理她,又跑去他的前头,双手背在腰后,仰着头望着他,眼中笑得如一弯新月,“吃醋啦?” 魏知仍旧不搭理她。 明月解释道:“我是骗他的,那样始乱终弃的男子,我才不喜欢呢!” ‘始乱终弃’这几个字似乎是刺到了魏知,他听罢,心情更是不虞了。 直至到了屋子里,明月的嘴巴终于停了下来,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将他扑到床上。 魏知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他身上:“魏知夫君,我求你了,给我一个孩子吧,行不行?” 魏知红着脸,道:“谁是你夫君?莫要胡乱攀扯。” “咱们都已经洞房了,你瞧了我的身子,我也瞧了你的身子,你不认也得认。” “胡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