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史大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啊!” 粗犷的嗓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梁慎林大步流星的走进大堂,微沉着脸色,在他的腰间还绑着一把大刀。 闻言,白秋渊抬眼睨了梁慎林一眼,平静的目光在梁慎林腰间的那把大刀上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移开视线。 白秋渊:“梁将军来了啊。” “来得晚了些,还请白大人、史大人莫要怪罪。” 梁慎林直接在史微安的旁边落座。 忽地,“啪”的一声响起,梁慎林似不经意的将大刀拍在桌面上。 史微安:“……” 这是打算要威胁他? 先前从史管家的信中得知,有位姓梁的将军带了五百精兵前来,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梁将军了。 虽然史微安在江南扎根已久,可一旦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也不能随意进入盛京,正是因为这样,对于这位梁将军,史微安不曾有见过一次。 而白秋渊的官职又是在这三年间升上来的,在此之前,史微安亦不知道刑部多了一位姓白的侍郎。 如今史微安能够知道的事情,都只是在这两日里他派人联系盛京里的眼线,才收到的消息。 “梁将军说笑了。” 史微安端起茶杯,他微微低头,遮掩住眼中的戾色,轻缓的语气似乎含着一丝笑意:“既然是白大人所办的事情,我当然愿意配合,就是不知……” 说到这,史微安语气一顿,眉宇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事似的:“白大人和梁将军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虽说我身为江南总督,该管整个江南的事务,可我也不能管到那些官员的头上去,更不能强迫他们前来赴宴……” “哦?” 白秋渊正想着开口,却先听到了梁慎林那粗犷的嗓音,“史大人这话说得确实有理。” “不过,我与白大人只是想和那些官员认识一番罢了,又不是让他们前来赴死,更何况,请帖都已经送到他们各自的府上了,想必他们定然会明白我和白大人的一番真诚。” 梁慎林说得直白,一双犀利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史微安:“不知两日后,史大人可会前来赴宴?” 史微安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说得:“……自然会。” 当着他们二人的面,自己根本不能拒绝。 “史大人答应了就好,就不必我再派人送请帖到史大人的府上了,至于其他官员,若有不愿意前来的,就劳烦史大人好生劝告一番。” 言罢,梁慎林突然抬手拍了拍史微安的肩膀。 史微安心里顿时感到有些憋屈,又不得不先答应下来:“好。” 在史微安看来,他压根就不想让这两位接触在江南任职的所有官员。 毕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那么听话的,其中就有好几个办事圆滑的墙头草,又怕死,若是一时熬不住,被姓白的和姓梁的给震慑住了,到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不就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一想到这,史微安瞬间就感到坐立不安,宴会就在两日后,那今日他必须要写信过去,让那些人闭紧他们的嘴,别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白大人,梁将军,既然两位都已经在准备宴会一事,那我就不打扰了,若无其他要事,那我先回府了。” 史微安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 梁慎林和白秋渊二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各自又收回了目光,白秋渊道:“如今时辰尚早,史大人亦不必这么快回去,而且,本官还有一事想要询问史大人。” 史微安紧皱着眉,心里气得要命,可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和善的表情:“不知白大人还有何事?” 白秋渊:“听闻史大人是江宁巡抚姜大人的女婿,不知史大人对姜大人的为人处事能有多少了解?” 此话一出,梁慎林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还请史大人如实说出来,这与我和白大人前来江宁办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史微安心下一凛,难不成这两位是冲着他的岳父而来的? 史微安敛了敛眸,掩下自己心中的狐疑,“不知白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 姜府。 姜培安刚进府,就见到姜管家脚步匆匆的走过来,从衣袖中取出一物,递到自己的面前,“老爷,不知何人送了请帖过来,老奴不敢擅自打开。” “请帖?” 这段日子姜培安亦不在府里,而是借着处理公务一事,偷偷的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白莲送到别的地方去。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婢女在夫人的面前嚼了舌根子,竟敢说他在府里藏了别的女人! 就算事情确实是真的,可他身为姜府的主子,在自己的府上多养一个女人那又如何?又不是养不起! 更何况,白莲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只求此生能够伴在自己的身边,又不求什么名分,为何夫人就是容不下白莲? 从婢女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夫人就跟发疯似的,非要带着护卫将整个姜府都搜查了一遍,若不是他机灵,让管家及时带着白莲去了茅房,恐怕还真的会被夫人找到白莲! 那个婢女可真该死! 若被他查出究竟是谁跟夫人告密,他定然要弄死她! 此事一出,生怕白莲会在夫人的胡搅蛮缠中受到丁点儿委屈,姜培安就急急忙忙的带着白莲离开了。 直到今日将白莲安排得妥妥当当,姜培安才肯回府。 姜培安从管家的手中接过请帖,尚未打开,他便先问起:“我不在府中的这几日,府里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额……” 姜管家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家老爷。 姜培安眉宇一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难不成夫人又在府里做出了什么胡闹的事情来?” 姜管家哭丧着脸色点了点头:“老爷,夫人从账房那儿支走了三万两银子,特意请了个戏班子过府唱戏,一日唱一出,夫人还说什么要唱到老爷回府为止。” “三万两银子!??” 姜培安脸色微变,瞪大双眸死死的盯着姜管家,激动得险些喊劈了嗓音:“这个败家玩意,她竟敢支走三万两银子,就为了请戏班子唱戏!?” 那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她竟然敢花在那些唱戏的身上!?? 气得姜培安险些就将自己手中的请帖都撕了! “走!我倒是要去瞧瞧,她究竟是请了哪个戏班子回来,竟然需要花三万两银子!” 姜培安怒气冲冲的往自家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见状,姜管家连忙开口:“老爷,这个时辰,夫人可不在院子里。” 姜培安顿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着姜管家道:“那她在哪儿?” 姜管家硬着头皮道:“夫人在……在前院听戏。” “???” 姜培安闻言,仿佛天降一道雷劈中了他似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片刻后,姜培安紧攥着拳头,不可置信的怒吼:“究竟是谁允许她在前方放肆的?她居然还敢请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戏子去前院?” 他的书房就在前院,里面放着不少贵重的东西,更藏着一些不能露出来的机密,怎么能让外人踏足前院半步!? 姜培安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狮子一般,气得牙齿都在颤抖着:“那些守着前院的护卫呢?全都死了吗?” 若他的书房出了什么意外,他定然饶不了她! 姜管家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姜培安被气得要吐血,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院的方向赶去。 此时,姜府前院。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院子里响起,姜夫人闭着眼眸,靠坐在摇椅上,秋容和秋兰都站在她的身边伺候着。 秋容小声的汇报着:“夫人,老爷已经回府了,若被老爷知晓夫人不仅请了戏班子回来,还让戏班子进入前院唱戏,老爷定然会勃然大怒,责罚夫人……” 闻言,姜夫人仍然是闭着双眸,在她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的怯意。 姜夫人冷笑一声:“就算被他知道了那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话音未落,秋容和秋兰双双跪在地上,秋容脸色微变:“夫人莫要说胡话,夫人身为老爷的妻子,老爷又怎么可能会因一时的动怒而杀害夫人?” 怎么不可能呢? 姜夫人缓缓的睁开双眼,一双美目极快的闪过一丝讥讽,姜培安那个老东西早就对她动手了,若不是她命大,一时虔诚心念佛祖,想着去苏州的常安寺,才能得知自己早已中毒。 若不然,她都不知自己究竟会怎么死,会在何时死去。 这次再回到姜府,她要让姜培安为此而付出代价,要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 见着秋容、秋兰待自己如此忠心,姜夫人轻叹了一声,“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先不说这事了。” “是,夫人。” 秋容、秋兰二人纷纷起身。 姜夫人捻起摆在桌面上的一小块桂花糕,低头轻咬了一口,“桂花糕不错,就是不及苏州的。” “既然你喜欢苏州的桂花糕,为何还要回来!?” 一道含着怒意的嗓音瞬间在前院门口响起。 紧接着,便出现姜培安的身影。 姜管家紧跟其后。 一见到摆在前院中央的戏台子,再听到那正唱着痛骂负心汉的戏,姜培安的脸色犹如墨水一般,冷声痛骂守在前院门口的护卫:“你们全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给我将那些戏子统统赶出去!?” 两个护卫连忙走了进来,将挂在腰间的长剑抽了出去,指着戏台上的几个戏子道:“赶紧走,想活命的就赶紧离开这儿!” 站在戏台上的几个戏子被长剑指着,一个个都慌得不行,纷纷向姜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当初是姜夫人带她们进来了,若没有姜夫人的点头,她们不敢就这么离开。 “呵。” 姜夫人冷哼了一声,忽地她就站了起来,一双美眸盛着冷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姜培安,“老爷可算是愿意回来了,我还以为,老爷被某个狐狸精勾去了魂魄,舍不得回来呢。” 其实搜查姜府那日她知道白莲究竟藏在何处。 不过,姜夫人想得更深一些,若白莲一直被藏在府里,就在姜培安的眼皮子底下,那自己想做些什么都会受到了限制,于是,姜夫人就故意让姜培安偷偷的带着白莲离开姜府。 可他们并不知道,姜夫人早就派了人跟在他们的身后,无论白莲藏在哪儿,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等她收拾了姜培安,下一个就会轮到白莲! 姜培安闻言,瞬间恼羞成怒,他指着姜夫人,怒道:“姜董氏,你再这般胡言乱语,你就滚回你的院子里禁足,再抄上百遍佛经修身养性!” “姜培安!” 姜夫人不甘示弱的道:“我有没有在胡言乱语,你自己心知肚明!敢做却又不敢当,就你也配当江宁巡抚?” 在前院摆戏台子的这几日,姜夫人明面上是要听戏,实际上却是要在外面制造动静掩盖住书房里面的声音。 她不知自己先前派人找到的信件于淮君公子他们有没有什么用处。 于是,姜夫人就借着在前院听戏,又继续派人潜进书房里寻找能够拉姜培安下马的罪证,能找的,她的人都已经找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看淮君公子他们的本事了。 “你放肆!” 姜培安被气得跳脚,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夫人不过是去了一趟苏州,为何她的性子突然就变得这般暴躁? 而且,依着他给她下毒的时日,那毒早就应该起作用,让她的身子虚弱卧床才是,为何她如今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姜培安深感疑惑,心里直后悔,就该在他带着白莲离府的那日,偷偷的在她的茶水里多放一些毒药,若他能那样做,说不定今日就不会再有这些事情了。 她就该躺在榻上慢慢等死!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姜培安忽地就听见了姜夫人的冷声质问:“究竟是谁放肆?姜培安,这么多年来,我身为你的妻子,为你操持府中的事务,从来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可你呢,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姜培安,你说,究竟是谁在偷偷的给我下毒?”